第265章 醉酒(1 / 2)
和离的消息走漏,右相的职位定下来,京都的所有议论皆围绕着一个人展开,造反的事没有传开,太后被幽禁在慈宁宫,罚不罚她都不重要了,她眼睛哭瞎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刑部尚书作为起战的祸首,用全家的性命给了朝云和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许多官位空置着,但那是陛下的事了。
四月初七,华灯锦市。
轮椅上的青年脸色苍白,薄毯盖在他的腿上,他望着热闹的集市,小姑娘和少年左瞧右瞧不亦乐乎,跑得都没影了,他的眼里饱含泪水,泪水砸在手背上,是温热的,“时光荏苒,那时总以为这一生都没有这个机会。”
青色罗裙上用金线绣的蝴蝶栩栩如生,郁欢推着轮椅慢慢往前走,“我在城西给你置办了一个宅子,吃穿用度随你喜好,那里就是你的家。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担惊受怕了。”
郁末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泪,“家,我也有家了。”
“是啊。”
贪玩的少年窜出人群,“欢姐儿,前面有猜字谜,可热闹了,你快带师傅过来呀。”说完又消失不见。
花市灯如昼,八街九陌,人声鼎沸。
推着轮椅停留在摊前,众人正嘟囔着这该是哪个字,有些犯难,“残月北斗一星沉,这想不出来哇。”
心绪纷飞,郁欢不禁开口:“北斗有七星,一星沉后六星沁。”时光流转,画面颠倒,似是回到了那年曲水流觞的时候。
一抬眸,撞进一双深邃眼眸,青年白发如雪,精巧的面具遮住他的大半张脸,隔着人群,四目相对,仅一瞬,又不见踪影,像是幻觉般。
郁欢疲乏的揉了揉眉心,让何闲过来推着轮椅,“你且带他先逛着,我有约在身。”
说罢,隐没在人海中。
汇茗轩。
楼阁建得很高,只有达官显贵才喝得起这里的茶,包厢里,林弈孚正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他的对面还摆着一套茶具,在等人。
包厢门拉开,又关上。
“林大人。”
“郁大人,坐。”
林弈孚舀了一勺茶添至青釉盏里,“你我各执一部,分庭抗礼,世人道您是我仕途上的一颗钉子,拔都拔不掉,可我明白,您志不在此。”
郁欢没有落座,扶着栏杆看着繁华的城市,“恩是恩,过是过,我能放下过往的纠葛,也希望您能放下成见。”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只是他的位置注定了他的好结果。
“这是自然。”林弈孚摩挲着指节的老茧,“只是这太子妃的位置不可能落到林郁两家,这股气,散得很快。”
“事过之后,你我已不是盟友,这位置林家想要,谁能争锋。”
郁欢叹了声气,回眸看向他,他年过半百,脸上满是细纹,眼神却不浑浊,“老骥伏枥,只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林弈孚:“您说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纸帛,“一点薄礼,还望您言而有信。”
“唯余一个忠字,旁的事我不会过问,这杯羹我不分,君子一诺。”郁欢复身坐好,接过纸帛看了又看,有些疑惑。
陛下要用她打压林氏,想拿林家开刀聚拢皇权,她不管不问,和林氏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不作奸佞,那她便一声不吭,随他有什么动作,这次官员大减,要新任的官职她都不推举人,好处让他占尽。
林弈孚解释道:“早些年我奉那人命派人带医去水泉湾接一个人,在医治途中那人逃了,没追到,应是被别人截了。”
郁欢握着纸帛的手微微颤抖,“水泉湾...那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林弈孚摇头,他和教主和太后来往的信笺都留下了的,为保有一天撕破脸鱼死网破。
这纸帛上便是那年教主给他下的命令。
郁欢攥紧了纸帛,难掩激动,可这份激动很快抹平,杳无音讯那么多年,还不足以证明他已经死了吗,“这份礼我受了,多谢。”
她饮下那杯茶,算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林弈孚:“幸在能帮上您一些忙,时辰不早,请便。”
“郁某告辞。”
...
在街上游荡了半宿,郁欢都没回过神来,她搭了艘船游湖,游了不知多少转了,船夫见她穿着华贵出手大方猜到是大户人家,不敢多问。
哥,你还活着的,对不对。
郁欢饮了许多酒,倒了倒空空的酒壶,往地上丢了一把金瓜子,唤道:“船家,没酒了,再去买些酒来。”
她醉了。
船靠青楼停下,更深露重,只有这里还开着门了。
不远处的桥上,一男子脖子伸得老长,嘟囔道:“郁姑娘似乎醉了,咱们这是跟踪,传出去影响不好的。”
话音落下,身边只剩空气。
郁欢醉醺醺瘫坐在地上,数年过去,这点线索又有什么用,他若真还活着,青玄教倒了的消息传遍江湖,他为何还不来找她。
正想着,她看向帘外的人,不是船家,船家没这么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截老子的船。”
帘轻掀,那个被她以为是幻觉的青年走了进来,她揉了揉眼睛,无语道:“你是死了吗?我咋又看见你了。”
宣佩玖揭下面具,又气又想笑,“郁欢。”
前一句粗鲁的话像个悍匪,后一句话更莫名其妙,在诅咒他吗,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吗,竟让她觉得他死掉了。
“老师。”
郁欢怔怔得看着他,消息说使者已经离京了,他怎么还在,忽地,她似是想到什么了一样,捂住耳朵,低下头,“我不听,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就当报救命之恩了。去,去去去。”
她偶尔会看见些虚影。
近日里愈发频繁,总看见狼军里的兄弟,她明知老五今生还活着,可虚影里的老五更加成熟稳重,是前世的模样。
她好像是病了。
船家提着酒坛回来,“你这人怎么能私自登船,小姐,我这就赶他走。”
郁欢拧眉,望向船夫,面露傻气,“你也能看见他?”
“是啊,这么大高个,瞧模样长得俊俏,怎么能私闯民船呢,我可警告你,别看夜黑风高,这里是京城!下去!”船夫憨憨的点头,故作凶狠的对宣佩玖说道,随即把酒坛子提进去放好,身后还有些伙计在帮忙搬酒。
郁欢有些尴尬,“酒劲上头,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钟楼的鼓声响了。
宣佩玖叹了口气,幸得她不是那种娇弱的闺女,不然遇到坏人怎么办,他道:“都这个时辰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府。”
船夫闻言,掀起帘子说道:“是啊,姑娘家家的大半夜一个人在外多不安全,小姐,您真的认识这个人吗?”
近日里京城戒备森严,子时一过不得在街逗留,都要被搜查,不配合的就抓起来下狱,他也害怕啊,万一被抓起来咋办。
郁欢扒拉着酒坛,嘟囔道:“划你的桨。”
抱着酒坛就是一通畅饮,唇角溢出的酒水顺着肌肤流至锁骨,她枕着酒坛,望向这个俊生,情不自禁道:“你长得可真俊啊。”
任她是海量,这连续喝了三个时辰,酒坛子都在船里摆不下了,再不醉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她就是想买醉。
宣佩玖垂首看着她这副模样,很是娇憨,不复平日里的威严,他寻了个空地坐下,心情颇佳,问她:“有多俊。”
“我想想啊。”
郁欢一口饮空酒坛,趴在坛子上睁圆了眼看他,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不及我老师,但也足够了。”
这时,船猛地一晃,让她有些想吐。
船靠岸,巡逻的将士怒气冲冲,训斥了船夫一顿,问他是何人在此不归家,船夫答不知道,将士正要进去寻问。
“会不会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