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回京(1 / 2)
“没有为什么。”
郁欢面不改色,她伸出手指挑起蜷缩在王后怀里的小男孩的下巴,轻声问道:“你恨我吗?”
她只是想知道,在这样的境况下,真的会有人不生恨吗?
小男孩的睫毛很长,垂眸时盖住了眼神,他脆生生道:“不恨。”
郁欢收回手,下了囚车,“你只有两天时间考虑。”
不恨,不可能不恨,只是在掩藏那份心思,就像她在教主面前表现地那般乖顺一样,其实背地里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血海深仇如何不报,国破家亡,一个小孩会隐忍着成长到不可控的地步。
可她想看,是她不同还是天下人与她一同。
翌日晚。
宇文镛便给出了答案,“宁其平凡一生,不要颠沛流离便好,当我求您。”
“没有求不求的,这是那交易的一部分。”郁欢敛眸,朝着小男孩伸出左手示意他牵,她始终注意着他脸上的神情,想从其中看到一些她想看到的情绪。
小男孩强装镇定地搭上她的手。
王后一直没有动静,甚至这些天来郁欢从未听她开口说一句话,此时她睁开眼,满眼慈爱,母爱给她渡了层金光,她是那么地温柔,“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她要和他一同赴死。
只是对不起筠儿,不能陪着他长大了。
郁欢微挑眉,“我不太懂这种感情,这不应该比命重要,更何况你还有个孩子,可以共福难,但怎肯生死与共呢?当然,这是你的选择。”
纵观她一生,说爱的说喜欢的,亲情友情爱情,所有都抵不过命,她可以赴死,但赴死之前必须心中无憾。
就像她遇见的每个人,在生死关头,说抛下她便抛下她,情意,是那么的不值钱。
王后难得笑了,她是真的没有恨意,这是战争的代价,无关个人,“郁将军还没遇见那样的人,若他不在,又有什么念头呢,人活着,总需要个念头的。郁将军大善,肯照顾我儿,欣儿谢过。”
她和宇文镛真的是佳偶天成,对生死都看得很淡,两个人很像,太像了。
“善吗?”
郁欢脸色一僵,牵着小男孩的手往外走,一直走到营帐,随行的副官一脸诧异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当作没看见不知道,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他们想活着。
张白禀告道:“林将军那里已经收到消息了,关于留守寮国的将士也已经分配好了,只等您的到来,寮国的降书也已加急传回京都。”
张丛赞道:“此战告捷,将军功不可没,若非有您,如今还在牟定僵持着,黎安的城门也不是那么好破的,偌大寮国,仅一年便攻下,真真是难以想象。”
郁欢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她不想听这些赞赏,在回京的那一刻她的名声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调,但也只有这一战了。
小男孩紧咬着牙,听这些话他便能明白如今的惨象都是这个牵着他的手的女人一手造就的,他憋住眼泪,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他。
郁欢松开手,在主位坐下,低眸瞧着他,一如既往地问着:“你恨我吗?”
“不恨。”
随着话音落下小男孩的眼泪也滴落下来,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大闹,只是拘谨地站着。
郁欢长叹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起红鸢死的时候了,她真是愚蠢至极啊。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说:“父王...爹爹说我没有名字。”
他叫宇文筠,不能冠父姓,祖宗宗庙都进不去,父王说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把从前全忘了,什么也不要想,他想要生,可他更想和父王母后在一起。
郁欢琢磨了半天,才道:“那便取一个虚字,虚怀若谷,如何?”
这种属于变相的嘲讽,嘲他虚舟飘瓦,嘲他虚词诡说,嘲他和她虚与委蛇,仇恨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对吗?
所以天下人为什么要怪她呢?
就像她对郁弘动了杀心,她要各种掩饰,可是谁又知道前世郁弘是如何待她的,那两刀那一脚,她如何不怨不恨。
小男孩点点头,想问那姓呢,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郁欢念叨着,伸手抚摸着缠在左手上的发带,那发带的尾端绣了一个瑾字,没时间清洗,这发带已经脏了,“阿虚,你没有姓,是个孤儿,懂了吗?至于其他,你自己心里知道便行。”
阿虚抬头,第一次这么大胆地看着她,看清了她的全貌,“需要我做什么吗?我的命是您保的,是奴隶还是什么全凭您作主,我不会忤逆您的。”
他在讨好她,出于本能的讨好她。
“在你及冠之前便留在我身旁做个...小护卫吧。”郁欢瞥了他一眼,她没再继续嘲讽他欺负他,十二年,她想看看这份仇恨能让他变成什么样,她在养虎为患,她想去体会教主的感受。
阿虚:“好。”
然郁欢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夜,宇文镛教导了他许多,王后也在说动他放下一切,把从前都忘了,便当重新开始。
....
抵达牟定城时,牟定太守的尸体高挂在城门口。
玄甲军挤满了整条街道,一声声“恭贺骠骑将军凯旋”振聋发聩。
费蔺更是红了眼眶,把兵符交还于郁欢,把安排好的事交给她过目,得了应允后才让旁人去办,待到这场庆贺结束他才开始说心里话。
顶天立地的男儿,就在那哭着鼻子,眼泪就像决了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