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三皇子便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捶背,嘴里轻轻说道:“父皇休如此说,就是儿子们,一早上折腾,也累了,儿子看父皇身子,硬朗着呢!”
天周轻轻拍拍他手背,示意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和蔼地说道:“朕不怕死!东征的时候,朕就说过,生老病死,自然之理,有东征这件伟业,朕心满意足!老三你要记住,做皇帝,有比性命更宝贵的东西,你可知道?”
三皇子瞬间变得脸色苍白,脑中空灵纯净,有潺潺的溪水,有花开的声音,却无法聚精会神,强迫自己转回了思绪,才勉强答道:“请父皇训诲!”
天周却话题一转,笑道:“你和老二都要明白,社稷为重,君为轻,为君者,功业、荣耀都比性命重要。”
三皇子一口气松下来,心中暗自惭愧,嘲笑自己自作多情,嘴里却说道:“儿子谢父皇教诲。”
天周饮了一口茶,又说道:“去年东征,老二随朕前往,你留守监国,毕竟少了这段历练,你多跟文锦聊聊,他这一路的见识,你在书上是学不到的;
他以朕的名义祭拜圣人,朝中颇多非议,也不乏弹劾之词,朕让老二查过,今日又仔细问了他详情,文锦光明磊落,一片忠贞之心,对朕毫无欺饰,老三你要明白,此次东征,他是首功之臣!
孔府祭拜圣人,是朕多年心愿,文锦以朕之名作之,有胆有识,敢作敢为,一举而收尽天下文人之心,朕心何其宽慰!”
见他如此感慨,三皇子小心翼翼说道:“可他以臣子之礼祭拜,显得父皇比慕华孤低了一辈?若以学生之礼拜之,或许更得体。”
天周无声一笑:“这是你们见识不到的地方,文锦孤军深入,千里跃进,如此机会千载难得,既如此,何不把事情做得更透一点?”
三皇子恍然大悟,附和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惟其如此,反倒显得比慕华孤高明。”
天周徐徐起身,喟然叹道:“正是,老三见识毕竟通透,三跪九叩又如何?朕难道少了一块肉,可惜,若是行礼之人是朕的儿子,那就更圆满了。”
三皇子心中一动,便试探着问道:“父皇何不对他大加褒扬?”
天周便含笑看他,眼中满是期许,问道:“你说呢?”
三皇子眨了一下眼睛,随即笑道:“儿子明白了!”
天周嘉许地拍了拍他肩膀,便要往外走,璧妃赶忙起身相送,却抱怨道:“你父子打什么哑谜?”
三皇子悄悄拉了拉她衣袖,便陪她一起恭送皇帝。
二皇子出宫,见文锦在宫门等自己,心中温暖,便打马上前,竟是甩开了护卫,与他并马飞驰。
文锦在马上笑道:“三殿下早出来了,二殿下倒耽误这么久?今日该去你府中的,殿下看还需要吗?”
二皇子抬头看了看天,已是艳阳高照,到了午饭时分,便说道:“已是正午,何不去我府中吃过午饭再回?”
文锦只好答应,与他并辔而行,二皇子边走边说:“父皇先去璧妃宫中,然后才去的母妃宫里,因此三弟先行退出,文锦今日必是向父皇讲明了在孔府的所作所为吧?”
文锦倒心中一惊,答道:“正是,皇上在御园直言相问,文锦当然合盘托出,二殿下何以得知?”
二皇子淡然一笑:“父皇今日对你东征之事,做了盖棺定论,东征之役,文锦是首功之臣!”
文锦愣住,虽在意料之中,还是让他心中激动,气血翻涌,鼻子一酸,竟淌下泪来,哽咽着说道:“谢皇上厚恩,谢二殿下仗义执言。”
二皇子温暖地笑了笑:“皇上还说,文锦是可以大用之臣,眼下须得再磋磨磋磨。”
文锦吓了一跳,忙劝道:“殿下,这必定是皇上私下之语,殿下不应告诉文锦的。”
二皇子却笑道:“这不值什么的!我信得及你,想必你也不会负我。”
听他如此直言告白,文锦不由心中一沉,在马上沉默片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方轻轻说道:“殿下心思,文锦有何不知?但东征一役,文锦已是两世为人,真的是倦了,此刻只想远离是非,残灯浊酒,伴家人左右,倒让殿下失望了。”
他语气低缓,竟带了沧桑之感,二皇子听得心中悲酸,眼中竟噙了泪,语带不舍地说道:“是吗?文锦真要舍我而去?”
文锦诧异地看着他,他竟是一脸真诚,毫无做作之态,一时之间也感慨不已,只好无奈地说道:“文锦无德无能,帮不了任何人,但文锦立誓,绝不伤害他人!”
二皇子平复了心境,突然轻轻一笑:“无妨,日久见人心,你我相处日子不是还长?”
说完便要快马加鞭,文锦却勒马停住,二皇子心中奇怪,也勒马回旋,停在他身边,问道:“怎么啦?”
文锦却直直地看着远方,眸中清凉如水,似乎无思无虑,又似乎思虑幽深,犹豫许久,突然诚挚地说道:“殿下还应再练一练胆略!”
二皇子心中一惊,随即挥手命护卫远离,却笑道:“文锦也这般扭捏?有话不妨直说!”
文锦却正容说道:“殿下自东征以来,性情变化不少,豪气练达、刚硬直爽,言语之中睿智恳切、机辩藏锋。
可这并非你本身气质,而是强自硬撑,做给别人看的!孩童若如此,别人或许会说孺子可教,大人如此,人们只能说孺子可笑。”
二皇子突然脸色通红,随即又丝丝苍白,忍着气冷冷地问道:“你说我可笑,你说我骗人?”
“不,殿下不是骗人,骗自己而已!”文锦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