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璧侯之妾赖香半夜醒来,觉得口渴难耐,嗓中干涩如贴了一片干树皮,便喑着嗓子叫了一声:“梅香,给我端一碗银耳汤。”
无人应答,房中荒庙一般死寂,能听见窗外雪落的声音,她心中奇怪,骂了一句:“死人!明日把你们都卖了!”
便慢慢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雪白的窗纸,印着森森的雪光,眼睛一样看着自己,窗外偶有树枝摇曳,如眨眼一般。
她心中一颤,浑身汗毛倏然炸起,便缓缓起身,摸索前行,颤抖着双手拉开了房门。
冷冽的寒风扑面入怀,院中雪白一片,她跨步出门,便要呼唤仆人,却迎面撞上悬着的一根木桩,木桩便来回晃荡。
身上寒气袭人,脑中空白一片,她不及细想,便用手去扶木桩,凭手上的感觉,那分明是男人的靴子。
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刺破了璧侯府雪夜的宁静。
泼天大案!骇人听闻!
曙色微明,雪光印影,天空虽然放晴,但数九的天气,依然滴水成冰。
璧侯府,府门哗然洞开,一群护卫簇拥之下,璧侯打马直奔皇宫,一夜雪落,积雪没了马蹄,马过留痕,踏雪无声。
宫门侍卫见是璧侯,直接放行,至后宫宫门却被拦下,璧侯脸如挂霜,神情怔仲,仿佛还在噩梦之中,向值守宦官耳语几句,宦官便吓得一个哆嗦,转身进内禀报。
天周接报之时,正在御膳房与两位皇妃早膳,宦官入内打千儿,颤声说道:“皇上,璧侯来禀,璧侯府大公子璧怀、璧侯内弟赖道,被人吊死在内宅房梁之上。”
仿佛白日见鬼,众人立即僵住,不太相信地看着宦官,并未立即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璧妃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旁宫女赶忙将其扶住,轻轻掐其虎口,又用调羹喂了几勺糖水,才轻轻吁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鄢妃目光豁然一闪,脑中闪过一幅恐怖的画面,心中突突直跳,不由双肩微颤。
璧妃已经清醒,便缓缓起身,走到天周面前簌簌跪倒,随即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陛下,我就璧侯一个兄弟,璧侯就这一个儿子,年纪轻轻,却死得如此惨烈,求陛下为臣妃做主,为璧侯做主,还怀儿公道。”
天周愤怒至极,瘦削的脸颊显得极其狰狞,右手用力之下,竟将筷子握断,他狞笑一声,问道:“胆大妄为至极!何人所为?”
宦官结结巴巴答道:“凶徒还未抓到,璧,璧侯说,他家公子一向安好,三日前还去奋威将军府中,贺了其女满月之礼,其间可能有些言语冲突,昨晚公子便惨死。”
天周挥手将其止住:“不要说了,朕自己问。”
沉思片刻,他突然下旨:“将璧侯带至璧妃宫中,朕亲自问话,传旨三皇子,命其去璧侯府抚慰,传旨二皇子,命其督促平城执金吾,十日之内,务必结案!”
说罢,起身便走,鄢妃忙禀道:“皇上,臣妃身上无名热又犯了,请旨,召御医医正柳生景相为臣妃诊脉。”
天周不假思索:“准奏!”便扶着璧妃往寝宫走去。
鄢妃回到宫中,心绪已经平静,便坐在桌前静等柳生景相。
御医馆就在宫中,柳生景相不一刻便来到宫里,见鄢妃已伸出右臂,便三指成诀,轻轻扣住鄢妃温玉一般的皓腕,闭目默听。
片刻后收手,说道:“娘娘并无大碍,这几日虽然雪大,其实天气燥性,臣回去后开一温润之方,娘娘调理几日便可。”
见他起身要走,鄢妃突然轻轻语道:“告诉二殿下,保全奋威将军!如有不决之处,请教司徒大人!”
柳生景相一语不发,快步走了出去。
三皇子到璧侯府之时,乞伏桑平已经勘验完毕,正在府中找人一一问话,两具尸体已经入殓,停在府中正堂。
见三皇子前来,桑平忙上前禀报案情:“侯府不远处的树林里,发现六名家丁尸体,是被人打晕之后,丢弃林中,暴雪之夜,冻毙而亡;府中两名死者并无内伤,只脸颊浮肿,皮肉脱落,被人勒死之后,悬于梁上!”
三皇子眼中寒光一闪,却淡然说道:“手段何其残暴!你接下来如何做?”
桑平叹道:“一夜大雪,掩盖了所有痕迹,目前观之,璧怀公子与赖道近日并未与人纷争,只三日前在奋威将军府中与人冲突,他们颇有嫌疑,在下这就去奋威将军府查看。”
三皇子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吧,好好验看,不得惊扰,案情进展向二皇兄禀报。”
桑平打躬一揖,回身去了。
见他走远,三皇子一脸沉郁往上房走去。
璧侯已从宫中返回,正双目垂泪,默然不语,坐在堂中发愣,见三皇子前来,仿佛被人推了一下,从椅中弹跳而起,便要行礼。
三皇子忙将其扶住,安慰道:“舅舅不必如此,节哀保重身体才是。”
璧侯让他坐了正座,口中谢道:“谢皇上隆恩,谢三殿下抚慰。”
三皇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母妃其实疼爱表弟,听他遭此大难,情急之下,竟晕了过去,本王心中也是哀痛不已,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舅舅、舅母节哀。”
赖香心中剧痛,几次晕死过去,又惊吓过度,神思迷乱之间,竟脱口说道:“说得轻巧,感情死的不是你!”
璧侯大吃一惊,忙回身呵斥:“混账,胡言乱语,三殿下在此,还不跪下!”
赖香素来刁顽,听璧侯呵斥自己,突然暴怒,骂道:“你个懦夫!儿子被人杀了,你竟对我耍威风,我要是你,就带人杀到他府中,将他一家碎尸万段。”
璧侯还要呵斥,三皇子却突然问道:“杀到何人府中?将谁碎尸万断?”
赖香冷笑一声:“原来三皇子也会装糊涂,除了慕华文锦,还会有谁?”
三皇子冷冷问道:“你何以断定是他?”
赖香又阴阳怪气,冷笑一声:“老娘亲眼所见!岂能有错?那日我正在府中吃茶,家丁来禀,说怀儿与弟弟被慕华文锦扣留,我当即带着侯府护卫前去要人。
到他府上之时,怀儿与弟弟竟被他们绑在雪地之中,冻的簌簌发抖,乞伏桑平正要带他们回衙门,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将他们强行带回,他们当日就要吃亏。”
拓巴睿见她如此无礼,便要上前教训,三皇子挥手止住,又问道:“表弟为何被绑?”
赖香抢白到:“我又不在跟前,如何知道?“
三皇子忍了又忍,只好不去理她,转身安慰璧侯:“舅舅,父皇已命二皇兄彻查此事,必会为表弟讨回公道。“
璧侯忙谢道:“谢皇上,谢两位殿下。“
赖香见二人如此软弱,心中愿望破灭,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双手捶胸拍腿,指桑骂槐般叫道:“怀儿,弟弟,你们死得好惨,原以为有人替你们做主,想不到他竟假装糊涂,我要是男人,必定为你们报仇!璧侯你个软蛋,竟连女人也不如。“
三皇子无可奈何,对璧侯说道:“舅舅真有出息,竟让一个女人带护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