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箐簕凭徭番外二最是无情帝王家(一)七(1 / 2)
寒洲依旧是大雪纷飞。
宇文长卿一家四口,徒步跋涉在山道上,除纳兰元秀外,其余三人都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爹,你真不中用,你瞧瞧娘,袄子都不用穿的。”慧儿一点也不忌讳。
宇文长卿喘着气,苦涩道:“说起来这都得怪你娘。”
“是你自己不行,怪我什么事了?”纳兰元秀依旧是青衣打底,完全不被寒气所动。
宇文长卿快步跑了上去,在她耳旁腻歪道:“还不是怪你,把我身体掏空了。”
纳兰元秀脸颊一红,狠狠一拳砸在宇文长卿胸口,低声骂道:“死瘸子,你再敢当着孩子的面没正经,今后我叫你下不了地!”
宇文长卿只是嘿嘿发笑,问道:“对了,姐姐究竟被葬在了何处啊?莫要被大雪盖住,找不到方位了。”
“快了快了,就在山顶。”
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一栋木屋,即使皑皑白雪压顶,依旧屹立不倒。
能在孤山顶搭建木屋的,除了柳敬迟之外,估计也不会有别人了。
纳兰元秀推开木屋,虽有些尘垢,但干净整洁,堂屋中央立着一座孤坟,碑上赫然刻着“爱妻纳兰元慧”六个大字。
元秀带着两个孩子扫墓,宇文长卿则在墓旁挖了一个坑,将柳敬迟的衣冠葬于其中。
“姐姐,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孤单了……”
墓前燃起一堆篝火,四人便坐在火堆边取暖,陪伴着亡故的亲人。
洲儿与慧儿一左一右枕靠着母亲,对于他们而言,两座坟中人都很陌生。
“娘,你哭了。”慧儿替元秀拭去泪水。
纳兰元慧哭笑着,抹起眼泪:“是啊,你姨妈与你姨夫这辈子爱得太苦了。”
慧儿说道:“所以我长大以后,就绝对不爱任何男人,就只爱爹和娘。”
“对,太对了!”宇文长卿拍手赞同:“以后你们就留在爹身边,爹养你们一辈子。”
元秀白了一眼:“哪儿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现在天下太平了,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你们所爱。”
宇文长卿笑道:“这可能就是父亲与母亲的区别。”
“娘,你能给我们讲讲姨夫和姨母的故事嘛?”洲儿好奇道。
“当然。”
……
……
大燕历六百一十三年,二皇子李永政变篡位,清扫太子党羽与旧臣。
柳家世代为将,为大燕稳固江山,然功高盖新主,柳家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削权,寒洲趁新政未稳,发动突然袭击,大将军柳柏战死,燕夏大战彻底爆发。
十六岁的柳敬迟,一身银蛟战甲,披麻戴孝,牵着马革裹尸的父亲,在举国哀悼声中,漫步在长安街上。
死了父亲,按理说总该有些伤感,可柳敬迟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流,八岁随父亲从戎,十二岁上战场,将者,当死于沙场,流血不流泪,马革裹尸还!
爷爷,叔叔,父亲,堂兄,表弟,几乎每隔几年都会死那么一些亲人,死在战场上,有人首分离,有肠穿肚烂,太多太多。
柳家一直都有条祖训:为将者,须有虎胆龙威鹰眼,如此才不会被敌人洞穿脆弱。
夜晚,挂满白巾的柳府,只剩柳敬迟一人守灵。
柳家世代忠良,将生命奉献于大燕王朝,战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到头来连个像样的府邸,像样的仆人都没有。
仗打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孤独,柳敬迟也曾尝试过像富家公子那般生活,可瞧见这些夜夜笙歌,花红柳绿,心里就一阵恶心。
达官贵人又哪儿知沙场残酷,大夏与大燕之争,注定是满屋挂白绫,十室九室空。
“柳少郎,如今柳家只剩你一根独苗,陛下实在不忍心送你上战场,特差我来传诏,封你为定安侯,食万户俸禄啊!”
“你回去告诉陛下,他的好意先留着,家父尸骨未寒,大燕天下未定,柳家男儿岂能临阵脱逃?我定要返回寒洲,杀尽大夏北蛮,为父亲与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柳敬迟料理完家父后事的第二天,单骑返回寒洲,年仅十六岁便接过帅印,统领八十万寒洲大军,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仅用四年的时间,平推寒洲三十二座城池,挺进疆域八千余里,打得大夏军队毫无还手之力。
第四年末,寒洲下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雪,大夏军借助天时地利,与大燕军顽强抵抗,双方鏖战了近三个月,战场如同绞肉机,战死,冻死不计其数,鲜血几乎染红了这片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