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怒王演义(2 / 2)
“可是笑我写得浅白了,一则能力有限,二则通俗易懂才是推广之道,我可在演义中,将先生讲成了算无遗策的大将军,先生不谢我”
“主上的演义,有一句至关重要。”余信斟了杯茶,用手背贴在瓷盏上,试了温度,方才递给赵清姿。
“一人参加怒王军,全家管饱不挨饿,先生可是说这句”她喝了一口水温恰到好处的夏至茶,茶香氤氲,觉得心坎里都暖和了几分,不由嘴角上扬,久违地笑了。
相处的时日越久,他二人便越默契,还未说出口,便能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这话浅显,做口号最好不过,行兵打仗,最要紧的便是钱和粮,食不饱,即便是义师,也无人跟随。”
赵清姿相信自己是得天运的人,才占了钱和粮。说来也是钻了大富翁卡的空子,既然她做生意畅通无阻,那便以粮食生意为主,粮食作物总是要比寻常收获得快,产量要高。
她要养冀州和彭城的百姓,压力也不小。
南方的局势尚不明朗,余信说赵寒声可信,能固守南方,羌人对南方虎视眈眈,她鞭长莫及。
“下一场恐怕也是苦战,幽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一鼓作气,就会给羯人喘气之机。”
她心中怎能不焦急,从羯人手中收复冀州时,冀州人口仅剩下原来的四成,外族入侵,屠戮平民百姓,历朝历代都有此惨状。
“来参军的大多是流民,怎敢上战场属下定当连日操练,不敢懈怠,再过些时日,方能征战幽州。”
赵清姿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再等等,羯人的主力在幽州,不能贸然行动,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当草芥。
“先生说的是,不仅要操练兵士,还得想办法准备弓箭、刀枪剑戟、锁子甲。”她说得极为郑重,要将伤亡降到最低。
“臣下定当竭尽全力。”
自从她扯大旗,自立为王,余信就称她主上,自称臣下。
她明白余信是要替她在军中立威,初来乍到时,就连几千余流民组成的军队,也只认余信,并不服她。
赵清姿打小营养不良,看上去并非舞刀弄枪那般身强体壮,反而略显瘦弱了些,外表不具威仪,她便想着气势上要拿捏好。永远站得比松柏挺拔,不苟言笑,说话铿锵有力,还是收效甚微。
直到她效仿武松,打死了吃人的恶虎,才算是立了威。后来在与羯人的战役中,她更是一马当先,悍勇无匹,乌金玄铁打造的弯刀,近战用的匕首上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凭着不顾一切的狠劲,横扫敌军的气势,她在战场上,宛如不要命一般无止境地杀敌,杀敌……不知道取了多少颗人头,多得足够让她的将士们热血沸腾,让羯人闻风丧胆。
她终于做到了勇冠三军,所向披靡。
白骨为阶,赵清姿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从长安逃亡的那一夜,她杀了第一个人开始,以后的路注定只能以杀止杀。
自此军中无人不服,赵清姿堂堂五尺女儿,终于成了将士们心中,顶天立地的存在。
余信始终跟在赵清姿身后,替她清扫敌人,替她挡明枪暗箭。在将士们看来,余将军忠心护主,在赵清姿看来,余信是以国士报之。
她逐渐分不清与余信的关系,她的文韬武略是余信教的,他该是她的师父;她从烟柳巷中救了他,他该是她的国士;他们数度生死与共,该是知己。
甚至有些时刻,赵清姿觉得,还存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她说不清楚。
余信却分得很明晰一般,赵清姿是他的主上,似乎仅此而已。这让她隐约觉得有些沮丧,又暗自恼怒,不知道这份沮丧因何而来。
从长安逃到彭城,一路上互相扶持,生死与共,到了渭水,将李嬷嬷送上渡船后,只余他二人相依为命,走完剩下的几百里。
余信与她以命相交,彼此信任,却犹如隔着远山,望不真切。过命的交情,似乎并没有让他们有更为亲密的关系,余信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
天地之间,成千上万的将士、百姓依赖着她,她不是没有想过依靠余信,但终于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先生,我们回去吧,军中还有许多要务,偷得浮生半日闲,足矣。”
他们离开时,茶盏留有余温,清宵酒肆内的惊堂木还在拍,说书人仍在唾沫横飞地讲着冀州之战。
“两军对峙之际,胡贼见怒王乃女儿身,哄堂大笑,一时轻敌,怎料死期就在眼前,怒王骑着汗血宝马,冲在前头,弯刀所过之处,贼军人头落地……”
余信跟在她身后,望着身前瘦削却坚毅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有他知道,战场上的玉面阎罗女煞星,在夜深人静时,会从噩梦中惊醒,絮叨她杀了很多敌人,“臭系统,我快要麻木了,你说要杀到什么时候,才能换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