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起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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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葡出来之后,转头看身后跟着的邰鸣东。
他皮肤白,挨了打,脸上显出明晃晃五个指头印,可他表情漫不经心,就好像这个巴掌印同他本人没有半点关系。
孟知葡忍不住问:“你怎么把画也给带出来了?”
邰鸣东说:“顺手。再说,我不拿的话,你又有借口和我吵架了。”
“在你心里,我就这样无理取闹?”
他不说话了,半天,孟知葡问:“生气了?”
他没好气说:“老爷子手劲儿大,把我脸都打麻了,我还能说什么?”
孟知葡连忙说:“让我看看。”
她个子没他高,踮着脚看,又拿手指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问他说:“还疼吗?”
邰鸣东嗯了一声,她就噘着嘴吹了口气过去:“二哥,刚刚多谢你了。”
她的气息凉而甜,一阵轻巧的风拂过面颊,皮肤就立刻变得滚烫起来。
邰鸣东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她却惊讶说:“怎么突然红了?不会是被我爸把神经打坏了吧?!”
“别大惊小怪的。”他恨不得把她的嘴捂上,连忙转移话题,“这画怎么处理?”
她随口说:“扔了呗。”
他要扔,她又改了主意:“等下,给我个打火机。”
他这人爱抽烟,有时候用打火机,今天凑巧,拿的是火柴。大概是要下雨,不知哪来的风轻轻刮了起来。两个人站在围墙下面,脚边就是潺潺的水,水道蜿蜒,纵横交错,里面波光粼粼,还养了不少锦鲤。水面上映出两人倒影,鱼群以为有人投食,争相游来。
孟知葡伸手拨弄池水,还很得意说:“咱们就站在这儿,万一出什么事儿,丢到水里就行了。”
她的手拂过水面,碧青的水荡开涟漪,锦鲤溅起水花,如同姿态各异的大朵鲜花,连带水面都花团锦簇。
有鱼儿啄了啄她的指尖,她吓一跳,却又咯咯笑了起来:“听说鱼是不知道吃饱了没有的,如果一直喂它们,它们就会一直吃,哪怕撑死也不会停嘴。”
他夸她:“你知道的可真多。”
他是真心实意,可她总觉得他是嘲笑自己,瞪了他一眼,拆开火柴抽出一根。
火柴盒是深灰色,涂了磷粉那一面微微发着光,她划了一下,正好来了风,火苗被风吹了,摇曳一下转瞬熄灭,他就凑过去,替她挡住风。两个人靠的很近,头对着头,几乎可以看得到她眼睛上微微颤抖的睫毛,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又好像小时候,写作业时,一起偷偷抄课后答案。
小小的光在她的指缝间亮了起来,她似乎在掌心里囚禁了一颗星星,眼睛里映着光芒,凝视着,将火柴移到了画上。画已经从画框里拆了出来,经不起火烤,边缘卷曲,如同一朵花慢慢地绽开,于火光中沸腾着燃烧起来。
她拈着一个角,没有放手,仔细端详着这朵花是如何开谢。邰鸣东没有阻止她,只是说:“当心烫到。”
“邰鸣东,”她喊了他一声,他侧耳去听,她却又叹了口气,“真没意思。”
他说:“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有意思的事儿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笑一笑,抬头时,恰好和屋内的孟就山对上视线,孟就山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装没看到,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待会儿有事儿吗?”
公主开了口,当然是没事儿的,他问:“想去哪?”
“不知道。”她说,“就是不想回去。”
“成,待会儿带你去散散心。”
火苗越蹿越高,离她的手指越来越近,她的指尖雪白如同牛乳,邰鸣东几乎疑心会被火给烤化了,忍不住拉了一把:“走吧?”
她随手把画给丢到水里,再没多看一眼。等上了邰鸣东的车忽然“啊”了一声,邰鸣东问:“又怎么了?”
“我忘了还带了人来。”
邰鸣东其实也忘了自己带了女伴,但很无所谓说:“自己打车总能回去。”
“谁跟你似的,冷血无情,人家跟着你来,打扮得漂漂亮亮,你可好,还让人家自己打车回去。”
“没办法。”他似笑非笑,“我这车只能坐两个人,带了你,肯定带不了别人了。”
她说:“我自己也开车来了啊,谁稀罕非要坐你的车,你把我送回去,接你的邱小姐去。”
“是我稀罕你坐我的车,大小姐,别折腾了,这边不让掉头。”刚好是红灯,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邰鸣东把车门又锁了一遍,装可怜说,“我的脸又疼了,那边有矿泉水,你拿过来替我敷一下。”
她闻言,倒是不和他闹了,拿了矿泉水瓶,重重贴在他的脸上。他本来不疼,被她这么一弄,抽了口冷气,她就哈哈笑起来:“活该,我爸要打我,你充什么英雄?”
“英雄救美不应该?”
她却说:“就该让他打我,让他愧疚死。你没看我都没躲开吗?”
邰鸣东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沉默一会儿说:“倒是我坏了你的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