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日(1 / 2)
“阿星。”花钟问,“你在生沈寄的气?”
“不,我不生气,我是觉得恶心。”阿星冷笑了声,转过脸来定定地望着她,她将酒坛放下,缓缓扯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惊艳的脸。
“花钟,你早就能猜出我和你长得一样了吧?你不怀疑吗?没想过为什么吗?”
花钟怔了半晌,不知为何竟挪开了视线。
她当然猜到了,猜测阿星与自己或许有关系,因为她的眼与自己一般无二,她还日日遮着面,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只是阿星来得少,以她的性子,一定不愿说。
所以花钟没有问,或者说,心底隐隐有某种原因让她问不出口。
“花钟,看着我,好好看看我的脸,这就是你的脸。”阿星冷声道。
花钟扯出一个笑:“所以,我们是……亲姐妹?”
阿星眼神冷漠,一言不发。
花钟的笑容渐渐淡去,略有些无所适从地抬手挽了挽头发。
“阿星,我知你与我或许有关系,但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
“你不是足够了解我吗?你难道猜不到原因?”
阿星低头自嘲了声,拿起酒坛喝了一口,清冽的酒水滴落下来,如眼泪一般。
“是,我了解你……”
所以她当年才要将记忆剥离,只留给现在的残躯,而在黄泉渡花钟的记忆中,是没有沈寄这个人的。
花钟沉默了会,从她手中接过酒喝了一口。
“我不问关于我的事,是我不想徒增烦恼,你不知道,我在这黄泉渡几百年了,见过了太多拥有执念的人,他们都因为执念太深而入不得轮回,只能以游魂之姿终日徘徊在这日月无光的黄泉渡。”
“黄泉渡的风景千年不变,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所以早晚他们都会放下执念,渡过黄泉进入阴司。”
花钟低头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们,我原先不明白,前尘往事都留在了人间,有什么放不下的,早些入阴司,轮回重生,又能拥有新的人生,这不好吗?”
“我如果能入阴司,我早去了,我的记忆一片空白,我没什么可执念的。”
她轻声道:“可是我偏偏入不了阴司,那些能入阴司的人,因为执念入不了,我没有执念却入不了阴司,实在是矛盾,可我想着,那就在这里待着吧,总有一天,会结束这份煎熬的。”
“后来我问黑白无常我为何入不了阴司,他们说我只是残魂,这我知道,但也有残魂入了阴司的,我也知道,后来他们在我客栈中喝醉了,才告诉我,其实我执念太深,只不过是我自己不记得了。”
“那时我明白了,人的执念如果记得太深,真不一定能放下,既然我忘了,那我就不要再记起来吧。”
花钟望着阿星笑了下:“还有沈寄这个名字,也是他们那次告诉我的,说沈寄是个很厉害的人,有一天他会送我入阴司的,所以我遇见沈寄之后,并没有问他,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们有什么过去。”
“我只是想入阴司轮回,结束这一切,仅此而已。”
阿星怔了半晌,垂眸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听见了花钟说的话,但似乎只是单纯听见了。
因为她又回到了原先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让他吻你?”
她问这个问题时,手指用力地扣在酒坛上,几乎完全失了血色。
花钟不知如何解释,她只能说:“这是一个意外。”
“意外?”阿星喝完了最后的酒,呵笑了声,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闭上眼,似乎有了些醉意。
她很少醉,至少一坛醉忘忧不足以让她醉。
但这并不是醉忘忧。
在陷入梦境前,她恍惚听见曾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
“阿星,这只是一个意外。”
哪有那么多意外,她不信。
“阿星,阿星。”花钟喊着她的名字。
但是她不想应她,她此刻很困,她只想睡一觉。
她很久没有睡觉了,更没有做过梦。
阿星靠着山石,安静地闭上眼。
她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她从来都是冷漠的,说话带着刺。
望着阿星,花钟心情有些复杂。
她有这样一张脸,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花钟对此有无数次猜测,但她从没真正问过,此刻她也不知该拥有怎样的心情才是对的。
她曾想着,无论哪一种真相,既然当初的自己选择忘记,那必然是不可承受的。
那她何必。
何必呢。
她将阿星手中的酒坛收拾了下,正打算回去,忽觉一阵困意涌来,顿时有些无力,仿佛四肢的力气被抽空了,现下她只有躺下来,闭上眼睡一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