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谋划(2 / 2)
一时之间,年少轻狂的萧世子仿佛重回了人间。
与众人对他的观感不同,沈蓁蓁并没觉得萧衍性子如何变化,毕竟,在她跟前,他一向就如此张狂嚣张。
只不过这几日,为了安慰他,她在床笫之间,牺牲的比往前多了不少就是了,予取予求,很是配合。
有句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娘子如此多情贴心,萧世子在愤怒之外,意外地得了甜头,那副锁眉不展的“凄惨”,便被他表现得愈发淋漓尽致。
接下来,行事很是顺利。
彼时照料嘉城长公主的“可太医”被找到,原是装成了西域神医潜进了太子宫中,与此同时,一个来自文帝的信物也现身于世。
人证、物证都有了。
并且,萧衍趁文帝那厢秘密出手之时,就将人、物扣留手中。
唯一没使他放心的,是他父亲安国公萧则,听到此事后大受打击,颓然至极,笔直傲挺的脊梁骨似乎都弯下了几寸。
萧衍本意是不愿将母亲的故去真相透露给他,但如今李耽来这么一招,便是他想瞒也再瞒不住,索性对安国公实话实说。
萧则双手牢牢握成拳头,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良久后才问萧衍:“你这样将计就计,是何目的?要我做什么?”
父亲肯配合他行动的意思,萧衍不会听不出来。
萧则刷地站起身,第一反应便是拒绝,“这是谋反!”
萧衍道:“不,是投诚。”
萧则问他:“如何投诚?”
萧衍眼尾泛红,咬紧两腮,攥紧拳头,肉眼可见地身子跟着在颤抖。
好半天,他才摁下心头翻涌的怒意,起身朝安国公深作一揖,言简意赅:“带军围宫。”
就连挺直的背脊,都因紧绷而轻轻颤起。
萧衍道:“他之所以对我千防万防,其中一点,便是萧氏有先帝赐给阿娘的那支兵,这……应该也是他害了阿娘的原因。这支队伍,我们留着并没用,大魏太平,四野清静,将士们日夜操练派不上用场,不如就献给他,以谋后局。”
萧则声音有些颤抖:“谋什么?”
恰此时,“轰隆”一声,天边一道亮光照亮四野,雷鸣电闪,风吹雨作。
郎君眼底的阴鸷忽起,掀起波涛暗涌的眸,望进他父亲的眼。
萧衍直白:“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
萧则叹息:“可他……是帝王,大魏江山之主。”
知道安国公是何等忠臣,萧衍道:“阿耶,萧氏忠君爱国,忠的该是明君,否则便是助纣为虐!大魏江山之主,该是将江山社稷之利置于个人私心之上的公允明断之人,不该是他那个昏庸无道模样。”
萧则沉默,若有所思。
萧衍又道:“他做的荒唐事,哪一件能教人瞧得起的?宠爱一个女人,就将她父亲放在关系民生安全大计的工部主事位置上;为了权不外露,几个儿子斗到何等惨绝人寰?分明太平天下,那宁州忽然起事,死的不是人么?那些将士是为保家卫国牺牲的么?”
萧则拧眉看他,“衍儿……”
这位一向稳重的世子,此刻难掩心中澎湃,继续怒道:“上任短短七载,外祖父在世时的繁荣昌盛可还在?再这么耗下去,待三皇子、五皇子真正做大,大魏迟早都要完!”
萧则四处一望,叹气:“当心隔墙有耳。”
萧衍望着院中风吹雨打的景致,语似呢喃:“阿耶,若非他因‘忌惮’二字,我阿娘如何会殒命?幼弟何以至今不能顺畅言语?外祖父给阿娘的兵,难道不是她应得的么?若非她与你并肩作战,杀进凉州,救了被围困的外祖父,这大魏早灭了,还有他什么事?”
萧衍话落,突然脸色一变。
父子二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久久对望,半响无言。
眼中皆有惊骇。
窗外雨声变小,萧衍点明话:“若非你们前去救人,那他,该是弃一城百姓、置外祖父于不顾,将凉州拱手让人……甚至,也许,突厥那一战,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萧则看他,半晌后道:“我一个时辰后出离宫。”
萧衍道了声好,起身出了门。
沈蓁蓁此时很是烦躁。
中秋之后,没等到谢穆回长安的日子,却等来了长安城的来信。
不知是否被人察觉到她有所动作,前几日沈约下课回府途中当真遇到了一场事故,虽是后头以两个侍卫受伤、保护了他们姐弟二人无虞为终结,这事确实给她敲响了警钟。
有一,便会有二。
在不能有效躲避对方出手害人之前,她不能由着沈约身旁只有身手平平的人护着。
沈婳在西市打探过,江湖上有一“石扇堂”,专门培养身手了得的高手。这些高手通过秘密渠道输送至全大魏各地,一旦跟着新主子,便忠诚至死。
这不正是沈约所需要的么?
沈蓁蓁又喜又忧。
要得一石扇堂的弟子,一看眼缘,二看钱财。
没钱,连考验眼缘的机会都没有。
沈蓁蓁从妆奁、画筒中将所有的首饰、书画全数摆了出来摊开在地上,与锦云并肩坐着看它们,手支下巴,愁道:“早知如此,来离宫时就该带着那人的画,至少多临摹个几幅,回头还能卖些钱。”
锦云无情地戳破她的希望:“娘子,那什么堂要价那么高,又不是买三瓜两枣的,你就是卖个一百幅画,怕也还是没用罢?”
沈蓁蓁白她一眼,“光你知道。”
锦云建议道:“不如……找萧世子借一些?”
说的好听是借,到还的时候想必二人都成婚了,再还给他,也是左右口袋一倒的事。
沈蓁蓁不免有些动心,却又不太愿意靠他帮助。
愁苦间,忽然听得门外熟悉的声音:“找我借什么?”
锦云见萧衍进门,连忙起身行礼出了门,识趣地给二人留空间。
沈蓁蓁见萧衍进门,从地上一堆物品的间隙中艰难行来,正在脑中思忖,如果他问她摆这些作甚,她该如何回答时,冷不丁,听他说了句让她脑中炸雷的话——
“把我的玉牌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