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兆瑞三十四年,春。
原本暖阳当空,萤草纷飞,却突降大雨,阵阵狂风将桃府廊下的大喜灯笼吹得老高。
一群发黑的喜鹊,不时盘旋在风雅居上空,嘎嘎的叫个不停。
这叫声让人瘆得慌。
一群婢女拿着竹竿驱赶着喜鹊。
站在廊下的顺天府尹桃之秋背着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脸色很是不好。
喜鹊当空,必有灾啊。
桃之秋的心为之一颤,接着道,“将这些畜生活活打死。”
吱呀一声,雕花的梨木门被打开了,周太医背着药箱子从里走出来。
没等桃之秋开口,周太医朝桃之秋摇头,“桃兄,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紧接着,秋月嚎哭,“小姐,小姐,你不能死啊……”
守在屋外的婢女小厮呜呜的哭起来。
桃老夫人左手捏着佛珠,右手拍了拍桃之秋,颤抖且嘶哑的声线,道:“儿啊,眼下最要紧的是派人去通知镇远侯府。夭夭毕竟是太后下旨赐婚的。处理不当,怕是要得罪人的。”
桃之秋站在门口,听着屋内阵阵嚎哭,他久久未说话。拇指上的扳指,快被他掐碎。
他派出的探子就在刚刚查明,夭夭的坠马,并不是意外,是娴妃所为。
太子薨逝已有半载,皇上迟迟未册立太子。朝堂上,以二皇子萧冕与三皇子萧沐为首的背后势力,暗暗较着劲。
娴妃本想借小女儿昭阳公主与镇远侯世子陆隽的婚事,拉拢镇远侯府,从而为萧沐夺得太子之位铺好路。
结果太后先娴妃一步,下旨赐婚,就这样桃夭夭成了娴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桃之秋不想参合在这些斗争里,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成了这场夺嫡之战的牺牲品。
纵然他知道害他女儿的凶手,可他一个小小的府尹,又能奈娴妃如何?
桃之秋脸色越来难看。
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桃老夫人自是知晓,在她的吩咐下,府尹夫人周氏赶紧派人去通知镇远侯府。
桃梓文得了随从平安的禀告,他从国子监急匆匆赶来。
没处撒气的桃之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你为什么要带夭夭去骑马?这下好了,你妹妹被你害死了!”
桃之秋大步走进风雅居,他坐在床前一遍一遍的喊着,面色苍白的桃夭夭气若游丝。
桃梓文跪爬到桃夭夭跟前,他没想到会这样。
桃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被李嬷嬷搀扶出去。她同样的憋屈,却无处宣泄,只得忍气吞声。
没多久,镇远侯世子陆隽便来了,他带着面具。
陆隽是镇远侯的独子,年纪轻轻,便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他做事雷厉风行,断案精准且心狠手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虽然才二十四岁,却官大于桃之秋。
桃夭夭坠马后,桃之秋一直对外封锁消息。
一是他担心受到太后的苛责连累整个桃府,二是他相信桃夭夭一定会醒过来。
只是如今……
“陆大人,小女福薄,怕是要折了太后的厚爱。”桃之秋弓手行礼,向陆隽禀告桃夭夭如今的状况。
陆隽束着墨蓝色方巾的垂冠,一身烟灰色,绣着连云纹的袍子,衬得他清新脱俗,一脸正气。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折扇立于床榻前。
因带着面具,桃之秋猜不透此时他在想什么。
是要问责桃府照看不周,还是庆幸这样一来,即可不忤逆太后,又可顺利摆脱太后的掌控?
桃之秋想到这里,他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感到不值。
自从在去年的庙会上,匆匆见过陆隽一面,桃夭夭便喜欢上陆隽。
即便没见过几面,她就是喜欢他,直言非陆隽不嫁。
但桃之秋知道,这镇远侯与沈阁老素来要好,早在陆隽与沈月年幼时,就定好娃娃亲。
再说,沈月素有晏城第一才女称号,要不是太后的旨意,陆隽是不会同意娶桃夭夭。
今日陆隽肯过来,已经很给桃之秋面子。
即便如此,桃之秋早就想将陆隽请出府去,但陆隽的气场太过强大,桃之秋始终未开口。
一炷香的功夫,陆隽终于转身离开风雅居,消失在夜幕里。
这期间,一字未说。
桃梓文气得牙痒痒,妹妹喜欢的人,竟是这个鸟样。
他追出去欲找陆隽讨要说法,却被桃之秋怒斥回来。
桃之秋只是一个府尹,他没资格生气。
他将怒气咽入肚子里,嘱咐桃梓文别惹事。
天一亮,桃之秋摸了摸桃夭夭的额头,若隐若现的温热,让他舒了舒眉。
爹爹的夭夭,又撑过了一日。
桃之秋从不信神,他朝着东南方向,跪地双手合十祷告一番。
随后一脚将桃梓文踹回国子监,便上朝去了。
朝堂上,陆隽带着面具,像往常一样,面无波澜,喜怒不显于色。
他向皇上禀告叛党梁王余孽,已于昨日被抓入大理寺,等待审讯。
陆隽在大理寺任职期间,他抓获不少朝廷重犯,皇上从未见过任陆隽受过伤。
如今戴着面具出现,怕是伤得很严重。
陆隽只是平静的道,“微臣并无大碍,只是担心吓着皇上。”
皇上一面大赞陆隽神勇,一面为陆隽的受伤担忧不已。
皇上有个癖好,只要是美的东西,不论公子或美女,他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