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小小妆娘（2 / 2）

伪造一个新身份，哪有直接替代一个现成的身份方便省事。

西岐却疑惑：

“原来那个妆娘……”

“你忘了死在好逑阁的那个‘阿禾’吗？”

想到那日死状凄惨的少女尸首，西岐悚然一惊：

“程君问竟已如此丧心病狂吗？”

“灭族之恨，怕是早已磨灭了最后一点善意。”

陆呦鸣忆起幼时对自己恭敬有嘉的小弟弟，又联想起现今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不由喟然叹息。

“娘子，接下来如何是好？救他，还是将此事如实报告给居大人？”

只怕任由影狩卫将其抓捕归案，会引来即将入宫的芙嫔愤恨。

“这二者并无任何不同，想救他，必须由居烛尘大张旗鼓地逮捕他。”

西岐不解其意，陆呦鸣便耐心解释道：

“他已连杀易家三女，若是落入易文公之手断无活路，怕是陛下也想着用此人一条性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但是进了影狩卫的昭狱，就算最终难逃一死，恐怕还能拖上一月审讯，易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打了一个时间差。别忘了，芙嫔这两天便要入宫。”

大娘子噙起冷若冰霜的笑意：

“便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芙嫔也要得宠几日。而皇帝的宠妃，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她的势力到底局限在陆府，花王娘子的美名亦不过锦上添花，又如何能在诡谲复杂的势力斗争中救下一名杀人如麻的朝廷重犯？

既然是芙嫔念念不舍的情郎，自然得她自己去救。

她这个姐姐能做的，也就是尽力确保失了心智的程君问不至于被仇家率先寻到，暂且留住卿卿性命。

“西岐，替我联系居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尽快见面详谈为妙。”

“是，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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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残阳下小楼，朱帘斜控软金钩。

易府，主屋偏院里，软玉生香的闺阁绣楼。

自称叶子的年轻妆娘取出青黛笔，在易文公目前最宠爱的姬妾脸上小心翼翼描画出愁眉啼妆。纤细而起伏的眉形，又将眼角下浓重的铅粉擦拭出两条浅浅的泪痕，仿佛无穷无尽的愁绪萦绕心头，配上那袭白衣缟素，说不出的纤尘不染，遗世独立。

“叶子，你的妆化得可真好！早知道，便是花费千金，我也寻了你来。”

那姬妾捧着铜镜左瞧右看，心里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连出丧事，易文公病倒在床，心爱的姬妾丝毫不挂心他的身体，只在心中盘算这番表达哀伤的妆容能夺来多少怜惜和宠爱。

叶子微微一笑，低头收拢着妆盒，并不多言。

姬妾不以为忤，反倒喜欢妆娘沉稳懂事，便自顾自抱怨道：

“二夫人管家理事倒也罢了，如今处处受限，找个妆娘上门还得偷偷摸摸，难道家里几个千金娘子是我杀的？”

“易……咳咳……易文公现在何处？”

叶子骤然插了嘴，她声音尖细，鼻腔中隐约传出不适的闷哼。

姬妾听得愣了下神，方回道：

“自打出了事，家主便一直在入画院里住着。我原本想跟去伺候，但是如今大郎君二郎君日夜留宿侍疾，着实不大方便，只能罢了。”

叶子闻言点了点头，又恢复成不说话的闷葫芦。

出了姬妾的房门，小妆娘提着牡丹花样的妆盒，闷头走在卵石小路上。易府的下人暗暗收了姬妾的打赏，便没对这位常上门的妆娘多加为难，很快放了行。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过拐了个弯进入阴影处，那名折腰莲步的弱女子顷刻间摇身一变，眼神犀利如刀，面容冷峻如冰。他的骨骼如同断裂般咯咯作响，包裹在玄黑衣衫里的矮小的身形瞬间拉长了几分，肌肉结实，喉结凸起，即使面容阴柔有余，从体态上也能看出男儿之身。

足尖借力，少年宛如一只灵巧野性的黑猫，蹿到房顶上悄无声息地穿梭奔跑。

不多时，他悄悄潜进入画院。

他重金贿赂当初建造易府的工匠，从他手中得到了详细的堪舆图。最痛苦的那段时光，他就靠着背诵图纸熬过去，小到一草一木，大到一亭一阁，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化作妆娘进入易府前，程君问已经对这座府邸了若指掌。

摸到易府水井的位置，弄清仆役巡查各处的时间，复仇的刀刃早已迫不及待，想要饮下敌人的鲜血，平息家人的在天之灵。

再次躲过一波巡逻的仆役，程君问蹲守在草丛暗处，望着不远处檐角飞扬的雕栏阁楼，嘴角扯起一丝嗜血的笑意——

快了，就快了。

一切的恩怨情仇，将在手起刀落的瞬间划下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