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以牙还牙(2 / 2)
不靠谱的小娘子不紧不慢掂量了半天,当最高处的曹格中,某个三色秘瓷花囊落在手心的时候,那双凤眸骤然一亮,清理掉囊内的残花败柳,竟是单手拎着那花囊从象牙凳上跳了下来,身形宛如轻燕,灵巧生动。
这陆大娘子怕不是个练家子,怪道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我制住!
席心玦眼见陆呦鸣手举重物依然身轻如燕,心底更添了一层敬畏,日后半点怨怼之心也难生出。却不知陆呦鸣在宝阁上挑挑拣拣了半晌,轻的力道不够,重的难以掌控,唯有这外表朴拙笨重的秘瓷花囊举起来尚在臂力可承受范围之内,想来是宫中匠人钻研出的烧制秘法,倒是叫她得了个便宜。
陆呦鸣悄无声息地躲到雕花门栏后面,五指闭合,捏紧了那项花囊瓶,暗暗积力,那副暴风雨前风平浪静的诡谲假象倒叫重新缩回床底半截身子的席心玦惊得瞪圆了眼睛。
这胆大包天的小娘子,莫不是!
醉意酣然的世子郎打着酒嗝,一步三晃走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摸对了门把。门栓被重重取下,随着木门大敞,一个贼眉鼠眼,满面猥琐的脑袋瓜子探了进来,对着那张锦被凌乱的鸳鸯芙蓉床榻舔了舔舌头,嘴中犹在叫嚷着“美人儿”、“心肝宝贝儿”之类的恶心话。倏而“咚咚”两声巨响,世子郎脚下那双鹿皮锦绣短靴踉踉跄跄在地面擦出几道划痕,后脑无端挨了某件硬物的击打,一瞬间的痛楚刺激得他耳晕目眩,眼冒金星,几乎没当场晕了过去。
他赶紧捂住脑袋,掌心一片濡湿腥气,似乎流了不少血。生下来便自觉高人一等的世子郎不由破口大骂,还未等他咬牙切齿地转身看清歹徒的相貌,脑后又结结实实承受了一顿疾风骤雨般的猛烈击打,劲道狠辣强大,夹杂着令人胆寒的浓浓杀意,仿佛誓要置他本人于死地。
手无缚鸡之力的王侯世子被打得哀声连连,却没有换来行凶者一丝一秒的不忍与犹豫。呼救声,求饶声渐渐低落至细不可闻,待到最后,只剩下麻木抽搐的手指与微微起伏的鼻腔能证明可怜的世子郎一息尚存,而不是被那秘瓷花囊直接送去了地府。
“出来,帮我把他拖到床上去。”
陆呦鸣嫌弃地瞥了眼花囊上的血渍,轻轻一抛,名贵的秘瓷囊瓶便摔成了支离破碎的瓷片,满地狼藉,触目惊心。
席心玦战战兢兢从床下爬了出来,又小心翼翼绕开了那堆瓷器碎渣,低眉顺眼犹似那新入家门见舅姑的小媳妇,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竟是半句不敢多问,半点余光不敢多瞟。
陆呦鸣仿佛砍瓜切菜般随意的打人劲头着实在她心底留下了沉重的刻印,现在此女在她的眼界里几乎与那无心无情的长公主并驾齐驱。
两位娇娇娘子齐心协力将世子郎抬至榻上,席心玦这才从刻骨铭心的惧怕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担忧起自己的处境。
这陆娘子心眼比牙尖粗不了多少,偏偏胆大如斗,就是面对位高权重的镇国公主也敢报复回去,何况自己这般刚刚妄图毁她清白的愚钝之人?
席幺娘悔到肠子都青了,别说身上被下了断肠之毒,万一陆大娘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栽赃自己与这浪荡的世子郎在此偏隅之地幽会,就算对外长了一百张嘴恐怕也是解释不清了。
只不过看在席皇后的份上,洛河郡王这种早已远离权力中枢的宗亲恐怕会欢天喜地以正妻之位迎娶自己。想到日后的丈夫是这等贪花好色的无能之辈,席心玦心口那堵郁气便泄不出去,除了满腔苦涩悲愤再无期许。
自作自受罢了!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陆呦鸣冲席心玦勾了勾手指,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席娘子只得强行忍耐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恭身附耳悉听吩咐。听着听着却是惊呼着捂住了嘴巴,用似笑似哭的表情望着陆呦鸣,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真的、真的不会污我与世子郎不清不楚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与其用毁人贞洁的法子毁了讨厌的女儿家一生,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斩了这位于百姓无益的皇室血脉,再嫁祸给你好了。”
陆呦鸣叹息着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斥着困惑和不解。席心玦倒是听得恍惚了一下,愣愣道:
“可、可是,内宅里,暗地使用这般手段岂不是很常见?”
栽赃几个宠冠国舅府后院的姬妾私下偷人,总是会引起阿爹的极度愤怒。之后或是送人或是打死,哪怕阿爹一年到头进不了正院几次,母亲作为正房大夫人的权威却能始终屹立不倒。
这也是她打小教于自己的秘密法宝,席心玦一直深信不疑。
“龌龊而又低级的手段,得到好处的只有掌家的男人,于我们女儿家又有何益处呢?不过是逼着你我幼时讨得父亲的欢喜,日后再去谋得夫君的宠爱,年老体衰之时更要求得儿子的怜悯。”
陆呦鸣的眼神幽远而沉寂,口中字字珠玑却觉声音失真般缥缈轻忽,宛如魑魅魍魉的诱惑和劝导:
“既有须眉男儿将我等禁锢于内宅四方之地,若是不搅动个天翻地覆,岂不是蜉蝣人生也失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