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冷战(1 / 2)
上午,阳光明媚。
姜劲柔路过海城电视台地铁站,正值通勤高峰期,密密麻麻的工蚁从地铁口里出来,再如潮水般散进cbd各处格子间。
一个月前的她,也是迈着同款的沉重步伐步出地铁口。
进广电大楼前,她习惯去咖啡店点一杯美式。
昨晚下班时囫囵装的东西太沉,没走几步,姜劲柔就得停下来换个肩膀挎包。为了维持潇洒的职业范,她没背学生气的双肩包。
步行道一侧绿树成荫,阳光通过叶子缝隙落下斑驳。行人匆匆路过,影子像流动的万花筒。
姜劲柔瞥了几眼便移开视线,昨晚她跟尤树撒火后,怒气冲冲从停车场往地面走。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折射出忽长忽短的投影,偶尔重叠在一起。
像小时候玩的踩影子游戏,尤树乖乖跟在她身后,只空出一个人的身位——这是他俩从小到大的默契。
姜劲柔看着他时而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然后变成黑长的影子,幽幽离她而去。
她没告诉吕景川自己搬了家,导致这趟喝咖啡距离润府车程都有40分钟。姜劲柔消耗完最后一格能量,实在无力气走回家,站在路边扬手截了辆的士回家。
开车门时,尤树突然从身后窜出来,没坐在副驾,绕到另一边跟她并排坐。两人继续无言,下车前,男人抢先付了车费。
姜劲柔忙了一个白天,晚上又莫名其妙发了通火,早已累得不想说话。迈着机械步子,走到家门口,输密码开门。尤树这回没跟进门,把她的包放在玄关,身子又退了出来,主动替她关上房门。
他每一个谨慎的动作都落入姜劲柔眼中。
大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姜劲柔仿佛听到一声轻轻的“小柔晚安”钻进门缝。
仿佛有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投入湖中,火光从湖面上划过,刹那间沉没,只剩下一缕未来得及消散的白烟。
听到尤树的话,她心中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闷堵,又觉得自己太过冷血。耳朵贴着门口静静听了两分钟,确定尤树真的走了,悬浮了一路的心脏才落下。
这不是姜劲柔头一回跟尤树发这样的小脾气,但此非彼时,她累极,身体不受控制,直接倒在沙发上卯起来,一觉睡到凌晨。
醒来时手机里有一条未读信息,尤树说回到宿舍了。
从文字里看不出什么语气,好像一切如常。
姜劲柔手持咖啡杯,站在斑马线前等信号灯。
有风吹来,好像站在南考斯岛的海边,波浪随着风一点点涌进自己的心里,带走她一身的沉疴。
夹在一群等待上工的社畜里,没有谁的生活是轻松的。
十五岁有十五岁的烦恼,八十岁有八十岁的迷茫,她也是这条路上奔波的一员,从苦点a跑到苦点b。
“叮!”
电梯开门提示音响起,姜劲柔迅速收起心中念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表情。
她是个严格调控自我情绪的人,无论如何低落,甚至崩溃,姜劲柔都能咬着牙像壁虎断尾,确保不会影响待完成的学习或工作。
今日开始丁宁不在,领导临时安排她飞去京市支援出差的巨鹏。临行前姜劲柔交代了几句,让她有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苏家佳和尹清鹤要出国出席颁奖礼,第四期录制顺延至下周。
不比台里其他职位的工作,姜劲柔要对上汇报,对下统筹,加上之前总在外地出差,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心思在尽快完成《盛夏光年》的后期上,一进办公室就仰头灌满整杯咖啡,投入工作。
三天后,丁宁回来,发现姜劲柔脸又瘦了一圈。
中午打着给自己独立出差凯旋而归的旗号,硬拖姜劲柔出来晒太阳。
午餐后两人在广电天台顶楼,绕着灯塔散步,丁宁迫不及待跟她分享自己的出差见闻。
“那个小领导说他前一阵跟个三线明星睡了,就是演郡主的那位,”丁宁语气有些厌恶,她讨厌听男人在公众场合描述床/事,让人极下头,“睡明星跟集功章似的,说睡了之后还能压片酬,有什么好得意的?”
姜劲柔刚出社会时,也跟头儿去了不少饭局,心态跟此刻丁宁很相似。但她适应得很快,无论在不在娱乐圈,这世上哪里都有捷径。要走捷径,就要付出代价。有人愿打,有人愿挨。
她也曾愤世嫉俗过,但抵抗的成本远远高于她背负的漫长债务和一点一滴心血熬出来的职位。
钱和权是这个社会的流通规则,她只能守着最后的道德底线恰烂钱。不许自己同流合污,也不让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面前。
“巨主任呢?他没让你喝酒吧?”姜劲柔特意交代过巨鹏,保护好自己人,别让小姑娘对这个行业太失望。
“他没让我喝,还偷偷跟我打战术。”丁宁笑嘻嘻,觥筹交错时,她负责悄悄把巨鹏杯里的白酒换成矿泉水。
姜劲柔又问了几家公司的人名,“他们这趟也去了京市?”
丁宁点点头。
“那几个都是疯玩的主儿,怎么突然转性了?竟然没灌你喝酒。”
丁宁拿手背揉揉鼻尖,“可能巨主任坐镇,又看我像个菜鸟,没意思。”
“对了,”丁宁想起,“巨主任说了你以前的事迹。”
“事迹?”姜劲柔被这个词逗笑了。
“说有次公开活动的后台,有个咸猪手惯犯,被你掴了大耳光子。小柔姐,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更高大了!”
“小朋友出差一趟,嘴变得这么甜?”
姜劲柔挂着微笑,心里却想的是:虽然巨鹏是个大喇叭,但他向来有分寸。当时被她扇耳光的人在业界臭名远扬,他骚扰过她并未得逞,后来低调处理,没几个人知道。巨鹏告诉丁宁,看来这届实习生转正人选里,他应该已经内定了她。
然而,还是有种没参透的感觉,从姜劲柔心头一掠而过。
“小柔姐。”丁宁第一次这么叫她。小姑娘仰着脑袋,眼神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