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一错再错(1 / 2)
读过书的人终归有些自尊不来乱书房,不识字的人对书房自带敬畏,书房也就还算整齐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乱,不过匆忙之间撞落几本书而已。
晚风颇凉,许伊人紧了紧披风,关掉大开的窗户,将书放回书架,捡起被风吹落的纸张,坐到书桌前发现一对阴沉木的纸镇不见了。
树倒猢狲散,人心从来都不容直视。许伊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言自语道:“对人再好也就落得如此下场,还不如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仁德在口,利剑在手,不择手段,能耐我何?”
许伊人之前走路如踩棉花,现在一路走到书房脚步踏实。虽然额头发烫身子发软,但跟下午相比已经好太多。以前当女儿家时几乎不生病,身子好得出奇。现在也不过十七岁,竟然扛不住一夜秋凉。
瑶池说生老病死你得自己扛!她当然自己扛。瑶池不希望她扛得久,那实在抱歉,她就是要活下去,她就是要求仁得仁。瑶池说不伺候人也不照顾人,她现在无人可依靠,就是要瑶池照顾她。
许伊人身子没有恢复,碗勺相击动作看着潇洒随意,一击之后其实力竭,里衣都湿透了。只是瑶池还很稚嫩看不出来,功夫浅也听不出许伊人极力控匀呼吸。
终归是在爷爷的庇护下行走江湖,凭着小聪明学得些三教九流的皮毛。自以为聪明懂得多,其实幼稚心软又易上当。
但这个样子也很让人羡慕啊。谁不愿意有人庇护,谁不愿意幼稚一生。只是愿意的人多,求而不得的人更多。
许伊人呆坐良久,研墨铺纸,执笔写下:丙寅九月初十……
太傅曾说她虽然是女子,但笔锋犀利勾划带刀,颇有帝王杀气。但面前的这几个字清秀平和,娴雅端庄。当初小南习的就是此种字体。水秀说这是卫夫人字体,端庄得体,在女子中最是流行。
她跟风仿了本卫夫人字帖,现在写起来也有模有样。只是这种规矩柔和的字迹实在不合她的性子。许伊人指腹轻轻抚过这几个字,将纸张放在桌角摆好,起身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压在上面,放好才发现是《南唐二主词》。
天意吗?许伊人无声的笑:天意又如何?天意难违,我亦要违。
她将书反过来放,灭灯出门。府里没有点路灯,她没有提灯笼,在黑暗中摸索竟然驾轻就熟没有摔跤。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对罗府已经如此熟悉:哪里有台阶哪里有门哪里有转弯,她的心中仿佛有盏明灯。
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她这是要成佛了吗?许伊人远远的看到归园灯火通明,在一片黑暗中格外亮眼。
许伊人隐在黑暗中站了会,伸手摸额头,大概是手凉的原因,额头似乎比刚刚烫。她从花坛里掐了片叶子捏在掌心,走进归园大门。
安然坐在房门口台阶上,就是赵紫玉来时她坐的位置。安然身后左右各站一侍,园子里间隔站着十来个侍卫,小小的院落立刻显得有些拥挤。这么大阵仗,真看得起她。
白天赵紫玉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晚上安然避开人眼遮遮掩掩。不愧是夫妻,配合无间,执着无比。
安然把玩着白日赵紫玉送来的白绫,看到她进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夫人身体不适,竟还坚持读书写字,本宫甚是佩服。”
许伊人站在安然面前:“殿下既然来了,何不到屋里坐?秉烛夜谈素来是美事。”
他们俩一坐一站离得近,安然看她得微微仰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瓜田李下之嫌本宫是不介意,不过夫人不觉得有辱额头上这抹白绫吗?”
许伊人似是没有听到他的嘲弄,拾阶而上跪坐在他旁边,柔声问道:“殿下面色不郁,可是跟太子妃吵架了?”
安然道:“罗清在大殿之上力保你性命,你头戴孝布却对别的男人屈膝讨好。夫人大概从未在罗清面前如此卑微,不知罗清在天之灵该如何作想?”
许伊人轻声道:“夫君为我而死,定然是希望我好好活着。如若我死在殿下手里,夫君的死就毫无价值。希望殿下看在与夫君平素交好的份上放过我。我愿日日守在这院子里,为他讼经念佛求他来世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