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1 / 2)
见颂祺只是眼睁睁望着自己,她又忽而一笑,把颂祺招到身边来,黄琴梦对女儿的样貌很满意,说:“没什么比前途更重要的,即便我结婚也会供你大学出来。但还是那一句,不要恋爱。你是读过书的人,你应该知道恋爱没什么了不起的。在一个没本事的女人,爱不过是一种被动的情感,迫于一种被动的生活。你看看你江阿姨,到现在了还在婚姻里自骗自,你以为她真爱她那死鬼男人!”
颂祺什么也没听见,就只认定一句——黄琴梦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为什么要生她出来?活着是这样累赘的一件事。有什么是能相信的?
晚上颂祺睡不着。窗帘太厚了,看不见月亮,也听不见黄琴梦。房间里仿佛只有她自己,渐渐的,成为没有人。什么都完了。她早疑心黄琴梦不爱她,她静静流淌在她的血液里,靠支柱才成为一种存在。爱?爱不过是天地间对不得、最为浪漫的一场幻觉。又想,活着不过是这样一件事,何必计较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想到这里颂祺就笑了:也许我可以一路幻觉下去,直到长大。就好像人们常说的那些词语,慈悲、怜悯、崇拜,于是我们就认为这个人有爱。母性也是一种爱。像江沐那样就太苦了。反正以后我不会是一个有爱的人,真相不重要。
到了约定吃饭的那天。江美茹携江沐一起来餐厅,黄琴梦应酬得很周到。颂祺只是恹恹的。江沐看起来是只要人观赏的样子,只有在卫生间遇到颂祺时说了:“我妈说你妈傍上一个老外,是个大款?他怎么都有五十岁了吧?”
颂祺正用手挤洗手液的鸭嘴,一怔:“我不知道。”
“我妈还说没有爱的婚姻是长期卖淫。她觉得你妈很可怜。”江沐轻亵地笑了一声:“也许那个老外有六十岁,这样你妈就可以专候他死。”
颂祺觉得森然。再转回餐桌,又是无比的祥和。两个戏剧化的脸谱,一个美,一个丑,亲热得简直要化在一起,不用联想也可以看得到她们从前要好的样子。一转背却把对方贬得不成人。
“那很可以的呀,他还专陪你回来。”江美茹夸赞她所愿望的那五十岁老男人,“还很年轻吧?”
黄琴梦笑着摆手,亮出钻戒:“不年轻了,大我八岁。他中文很好呢。”
江美茹笑得开了:“大八岁好呀。会疼人!他有孩子吗?”
“离异过。孩子跟他前妻。”
“哦。那怎么不把颂祺也带过去?出国多好呀。”
黄琴梦凝固了笑:“毕竟国内教育这样,哪是一下子改得过来的。还是以后再说吧。”招呼江美茹吃菜,“也是他太忙了,走不开,下次吃饭一定拉他过来。还是你家老江好!生意越做越大了吧?瞧给你阔的!”
江美茹只作神秘地微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对话渐渐呈现出一种老态。诉说自己,相互间又都防范着,评论别人吧,没有这样一个中间对象。只好埋怨菜上得慢。
江美茹忽然把话锋拨到颂书诚身上:“前几天我见颂书诚了,啊哟,过去挺精明的人,如今怎么沦落成这样?”
黄琴梦马上冷笑:“男人在外面的看相,还不是取决于他找了个怎样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我真是——瞧瞧阜春那张四喜丸子的脸吧!也不知道从哪个深山里翻出来那样一条货!我真是不能想,跟他那几年我真觉得是糟蹋了我自己!”
江美茹马上一盆火似的:“那阜春好不涎脸儿咧!为了钱坑的亲妹妹离婚了真是!我可是听说了,她妹妹前脚才出民政局,她后脚就拿那些钱买了房子。不然你以为他们那新房怎么下来的?也就颂书诚那没品的才要她,我倒是听说颂书诚那院子有拆迁的意思,好像能赔不少钱。”
“赔再多钱有什么用,贴上那么个铁扫帚,有钱也没钱了!”两人一拍即合,并预备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颂祺只是刺恼,颂书诚沦落成这样黄琴梦不是没有责任,并且他还爱着她,黄琴梦怎么能!没办法再听下去了。颂祺借故上洗手间,出来就不打算再回去。
大厅里,陈幕升用手顺滑过餐厅楼梯上的雕花,问走一边的顾井仪:“想好没有?回不回?”
“说实话,不大想回。”顾井仪嗐了一声:“回去了家里也没人。”
“你当时接这单的时候可爽快得很啊,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你让我们找谁去?”
“我再想想,在这儿也不是不行。”
陈幕升相当意外:“到底为什么?”“还是你有对象了?就上次那姑娘?”
“哪儿跟哪儿啊。”
陈幕升递烟给顾井仪,顾井仪接了,点火抽了几口,终于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看上那姑娘了,你说我要是现在回去,会不会凉啊?”
陈幕升笑了:“喜欢就去追啊。你还怕没人要啊,是个姑娘喜欢你不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