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索菲娅3(2 / 2)
只要有他在,没有人能赶走索菲娅。
然而,半个月后,海因里希自己却选择了离开。
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对妹妹的不可抑制的种种污邪念头,无法接受这样龌龊的自己,在种种扼制心魔的努力都失败后,他选择了离开。
他留下亲信照顾索菲娅,自己则顺应了家族传统——参军。
以他的年龄与身份,与其说是参军,倒不如说是一场另类的游学。
每一天,都有专人送来信件,向他汇报她的近况。
半年后,他从罗马回到柏林,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年龄相仿的意大利贵族子弟,彼特拉克。
这是一场为军官与贵族少女举行的晚会,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美食美酒与华贵珠宝一起成为点缀,年轻的男女在用双眼互相狩猎。
海因里希这半年实际上都在元帅身边学习,家族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增长经验、结交人脉,但偶然的一次,他们团整团落单,被敌军围剿,而当时并无任何头衔的他,带领众人意外的突围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但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他居然反歼了敌军主力精英。
这为他博得了一枚含金量不菲的勋章,也为他博得了军中的声望与上司的青眼。
但海因里希仍然对参军兴趣不大,他为之着迷的,仍然是物理。
他对这种实为相亲的舞会实在不感兴趣,可彼特拉克要来,秉着应尽地主之谊的心态,他也只好奉陪。
他早已习惯忍受彼特拉克对名姝们的抱怨——虚荣,肤浅,做作……在彼特拉克口中,她们简直一无是处,可每当他与她们单独相处时,他又分明热切殷勤得如同神明最忠诚的仆人。
“女性天然地有缺陷,无法理性地思考,更无法领略艺术与科学的伟大,但她们自身却另有可爱之处,男人应该懂得欣赏与品位,如美食家般享用每一位明珠,给予她们关爱与照料,但不应该给她们过多的权利。”这是对方的座右铭。
才不是,他漫不经心地想到,索菲娅门门课程都很优秀,绘画更是画得非常之好,足够上维也纳学院了。
她当然值得拥有一切权利与自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今天情景略有些不同,彼得拉克热切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他阐述自己对一位淑女的倾慕,用尽了一切词汇来向他形容她的美好。
海因里希越听越觉得疑惑,彼得拉克这描述得实在不太像人,反而像是信徒口中的耶稣——极致的完美、圣洁。
彼得拉克热情地想与他分享自己“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也必将是唯一一次的真爱”,碍于表达能力,却始终不得章法。
正在这时,彼得拉克表情忽然变了,一种难言的激动与欣喜,混杂着信徒般的颤栗,浮现在他面上。他伸手一指:“看!她在那儿!”
音乐恰在此时,奏起了新一轮的乐曲。
海因里希漫不经心地望过去。
富丽堂皇的洛可可式大厅,奶油点心的香味仿佛浸进了丝绸的每一根线里,来自奥斯曼宫廷的华贵毛毯上,有不知哪位贵族遗失的珐琅鼻烟盒,一朵朵蓬松如云的华丽裙摆随着音乐绽放,盛妆的女孩们远比庭院里的蔷薇更娇艳。
而在绽放的花丛深处,黑发的少女蓦然抬首,湛蓝的双瞳宛如海妖般失魂夺魄。
她是如此之美,理所当然地可以夺走全场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彼特拉克这些天在追逐什么。
一种极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在刹那间惊觉,他的妹妹,已经到了会博得无数异性青睐的年纪。
不知为何,那一刹那他甚至想藏起来。
可她在望向他,仿佛在看向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海因里希的心脏瞬间被扼住,尖锐的刺痛感宛如一根针扎破心脏,巨大的恐慌与悲哀涌现。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悲哀由何而来。
她是如此的美丽,理应获得全场的瞩目,成为无数男孩的寤寐思服。
直到彼得拉克的声音将他惊醒,他才猛然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从她那个位置,根本就看不到他们。
可他仍然没有立场去做任何事。
久违的兄妹重逢,远没有想象的热烈,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便已客气地向彼得拉克打招呼。
“你的眼睛真漂亮!宛如女皇冠冕上最名贵的宝石!”彼得拉克赞美道,“简直像……”
“像我哥哥的一样。”
突然的沉默让年轻的少校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刚才一直在定定的看着他。
那目光远没有初次重逢时的冷静淡然,与他如出一辙的湛蓝瞳孔中,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宛如海啸将临的墨蓝夜孩,汹涌的浪潮即将爆发。
“你甚至都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
深夜,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索菲娅咬牙道。
她的愤怒如此锐利且理所当然,令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敷衍。
年轻的少校只能硬着头皮道:“军中繁忙……”
要怎么写呢?笔尖落下,字里行间,都是欲盖弥彰的端倪。
无数个被揉成一团的纸条,无数次的尝试又放弃。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又莫名地浮现喜悦。
道歉,解释,取悦,重修旧好。
那之后,或许是他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有很长的假期,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在柏林游玩,他们甚至还去了巴黎与罗马。
这是全盛时期的帝国,整个欧洲都在其势力范围之下,他们理所当然地享受超国民待遇——早有人为他们的优越待遇提供了无数条貌似有道理的理由。
他们分享这半年来彼此不同的经历——她如何离开校园,如何适应柏林的生活,如何融入柏林的交际圈,这座城市,又有哪些令她惊叹的事物……
他对自己的生活形容得却很简略——他对自己每日经历的与军事相关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而他的兴趣所在,除了物理,便就是每日一封汇报她近况的书信,以及纠结过无数次还是没有写出来的书信……
为了掩盖这些,他讲述了大量时政与军事——奇怪,他从未真正留心过这些,居然能记得如此清楚。
索菲娅对时政的了解超乎他的意料,但在那些随意的话语中,他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信号——索菲娅似乎……对□□抱有好感……
他知道她在援助几个中国留学生,也知道她与一个日本女孩交好。
但那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这一点,却可能将她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