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报复(1 / 2)
盛怀言在曾晚面前屈膝蹲下,用双手温柔地扶住她垂下的脑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脖颈边传来节奏平稳的温热,总算让他如坠冰窖的心在这一刻缓缓复苏。
这次与落钦的一战,虽说最终有惊无险地收了场,但作为我军统领,盛怀言每日见到的牺牲和伤病,简直数不胜数。
战争的残酷不仅在于流血和死亡,更在于这些人,他们拼尽全力,却不能出现在自己奉献生命换来的捷报上。
因为没有人愿意在一条简明扼要的捷报上看见一长串的牺牲名录,即使那上面真的有,也没有人会在意。
但盛怀言不能。
这些人,每一个,无论兵卒将领,都是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
死亡面前,任何人都会变得无比渺小,甚至敏感而脆弱。
在营中养伤的那些日子,他不用亲自上战场,却丝毫没有觉出较之往日的轻松。
不是因为仍然有处理不完的军务琐事,而是他忽然发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起千里之外的涧川,他变得比先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害怕自己的计划会伤害到曾晚。
因此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如果听完这些,她觉得危险想离开,他就找人把她送得远远的,送到一个远离所有纷争的地方,再护她一世周全。
如果她不想离开,不,她必须离开,离自己越远越好。
这些想法像是蚁虫,密密麻麻地钻进他的心里,爬的他又痒又疼。
天知道那封信的最后一页,他废了多少张纸,才写出了那么一张正常的东西。
他想她想得快疯了,却要赶回来,和她见最后一面。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竟差点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一路找来,他把压抑在心里的全部情绪都发泄在了方才闯院的那场打斗中,见到人安然无恙,仿佛才活了过来。
身后江鹏被打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污言秽语地招呼。
盛怀言神色一凛,打横将人抱起,手掌拖着曾晚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多带了一些,捂住她的耳朵。
而后径直经过门口那坨“垃圾”,走了出去。
因为保命功能的副作用,曾晚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醒来的时候倒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好像真的只是睡了很长的一觉,就是手脚有些软,还觉得身上有些重得慌。
屋里似乎有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她朦胧着一双眼,想抬起手伸个懒腰,微微一动,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醒了?”男子的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
随后,她感到身子一轻,迷迷糊糊地往身侧看去。
盛怀言支着手肘,就坐在她的床边,近距离这么看,他漂亮的桃花眼里依然缠着些许红血丝,眼底也透着青黑的颜色,却都敌不过那直勾勾的眼神,仍旧招人得要命。
以至于曾晚瞬间便清醒过来,盯着他挺直的身板和垂在身侧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并不太厚重的被子,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
“嗯。”她低着头,有些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紧接着又猛地一抬头,紧张道:“小岭怎么样?你把他救出来了吗?”
盛怀言已经起身去为她倒水了,闻言安抚道:“小岭没事,昨夜被小五带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里歇着。”
“?”曾晚坐在床上,心情迷惑,十分自觉地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两口,忽然一放水杯,道,“靠,他玩我?”
水顺着杯口溅出来,落在被子上和手面上,盛怀言捞过床边挂着的帕巾,帮她把水擦干净,又拿了一只靠枕来,放在她背后。
曾晚靠上软枕,心情好了些,便看着他问:“怎么会突然回来?”
盛怀言将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平静道:“不是突然,仗已经打完了。”
“打完了?”曾晚惊讶道,“可你给我的信上不是说还要过几天吗?”
盛怀言提醒道:“信送到这里大约也需要些时日。”
曾晚道:“对哦。”
又不是微信,草率了。
她看着他抬起号脉的手,又将她的胳膊重新放进被子里,不知怎的,她隐隐能感觉到,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他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对了!那你们是不是打赢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着说些好事也许能有用,却起得太猛,眼前一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晃动了一下。
“怎么了?”盛怀言立刻倾身扶上她的胳膊。
曾晚缓了一下,摇摇头,笑道:“没事儿,起猛了,你不是刚帮我号完脉?应该知道啊,怎么还这么紧张?”
她抬了抬被盛怀言扶住的胳膊,却见他并未有要松手的意思,便调笑道:“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不用这样,我真的没事,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咱俩什么关系呢。”
姑娘深邃的眉眼弯成一条好看的弧线,乌黑的长发不加配饰,在背后顺滑地散落下来,随轻微的动作扫过脸颊,唇红齿白,笑得狡黠又灵动。
盛怀言看着她,好半天,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极轻,又带了莫名的自嘲,听得曾晚耳垂一热。
肘尖不断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怔楞地望着盛怀言,以为自己产生了什么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