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光(2 / 2)
二人对着晕倒的李老板低声窃语了几句,大夫检查了两处包扎的伤口,对盛怀言点了点头。
然后盛怀言站起来,眼神若有若无地朝人群瞟了一下,便恢复了总挂在脸上的笑容,转身回了客房。
“大家不用担心,”大夫来到人前,挥手安抚,“李老板这是老毛病了,不消两个时辰便能转醒,都散了吧。”
人群逐渐散去,曾晚也收回落在楼梯上的视线。
李老板年纪虽是不小了,但身子看着分明还硬朗着,曾晚这几日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顽疾。
她还是不放心,走上前问道:“老李这病多久了?严重么?”
大夫收拾完药箱子,笑道:“曾姑娘有所不知,其实这不能算是李老板一人的病。”
曾晚纳罕道:“此话怎讲?”
大夫道:“咱们这个小城里的人,大多都有这种病,只是老李年纪大了,才会像这样发作,平日是不碍事的。”
曾晚更奇怪了:“这世上哪有不碍事的病?”
大夫似乎是觉得曾晚问了个好笑的问题,他笑着摇了摇头,背上药箱,抬脚朝门外走。
“你别走呀,”曾晚追过去,“老李这不用管了吗?”
“并非我不愿治,”大夫停下脚步,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曾姑娘是个聪明人,又善烹煮,想必来这的第一日便已觉出端倪,这病的将养重在日常,一时半刻的,小老儿着实无能为力啊。”
重在日常的调养?
莫非还真中了她那日的猜想,是沫城人平日里高蛋白的物质补充过多,久积成疾了?
曾晚正思索着,那大夫却又去而复返,回身提醒道:“姑娘若是仍有疑问,不妨去找方才那位公子,李老板的两处外伤都是他处理的,或许他知道什么,也未可知啊。”
对盛怀言竟会行医这事,曾晚怎么也没想到。
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被别人知晓。
她犹豫再三,还是去敲了对面的房门。
然而出来的却是余清秋。
他似乎是来送东西,出来关上门,对曾晚道,“公子并未回来。曾姑娘若有事,清秋可代为转达。”
曾晚最终摆了摆手,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盛怀言上了楼梯后又去了哪里,但曾晚可以确定的是,沫城人这样的饮食习惯,必然是已经造成恶劣后果了。
她想趁着离开之前帮帮这里的人,然而苦思冥想却仍找不出头绪。
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曾晚将曾岭哄睡着,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来到这里已经有快十天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无数起,这还是她第一次有借酒浇愁的想法。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似乎不止她一个。
楼下大堂只点了两盏灯,光线微弱,李老板和一个伙计在做着最后的收尾整理。
“老李,”曾晚怕自己吓着他们,没到跟前便招呼道,“你身子好了?”
李老板发现是曾晚,立刻笑开来,“好了好了!”
他激动地挥了下胳膊,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紧跟着“嘶”了一声。
“小心一点!”曾晚紧张地扶了下他,怪道。
李老板呵呵笑了半天,仿佛摔破了胳膊的是别人似的,笑完了才想起来问曾晚:“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下来了?”
曾晚直截了当:“来讨壶酒喝。”
一旁的伙计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李老板却只是笑了笑,回身从架子上捞了一小坛酒。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早觉出这姑娘不同寻常,好像她做出什么事都不值得叫人奇怪,只是……
“你二人可是约好的?”他把酒坛子放到桌上,笑道,“莫非今夜的月亮格外下酒?”
曾晚刚碰到酒坛的手指一顿,“什么?”
她顺着李老板的视线看过去。
冷清的月光被窗棱隔成几个小块,散落在桌沿墙角,分割出明暗交错的一片。
如果不是李老板的提醒,她几乎看不见桌边还坐着一个人。
月光已足够安静,那人却仿佛比月光还要安静。
就好像有张无形的网,将一切纷扰隔绝在那一方天地以外。
曾晚目光一滞,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