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先生的灯塔(2 / 2)
“那之后呢?”挖坑的孩子继续追问。
“之后的每一眼都与表象无关,每一眼都看透本质。”
南樱掀动着水坐直了身板,认认真真地问,“那我什么本质?”
“魁惑老狐狸的小狐狸精。”馥远棠眼角提起的邪魅一笑,预示着爱潮重返。
一次又一次,这寂静的夜被撞击着,填充着……
翌日上午,南樱强撑着的最后一丝体力终于在斗场用尽了,这也是先生在卧房之外给南樱上的第一堂火/枪课。
小孩子走不动了,老人家就要背着。回到行馆,国王染正清派来的人已在院外等候多时。
不用瞧,馥远棠都知道来人手里拿的是什么,认宗礼的请柬,邀先生出席。
南樱躺在床上,翻看着请柬,这烫字用的金厚厚一层,刮下来都够穷苦百姓喝半个月粥了。
“先生,你是不是不想去?”
馥远棠刚换好衣服,回到床边,盯着这个已经能猜透自己心思的小狐狸,疼爱着送个额间吻,装出一脸苦相道,“不去总要寻个合适的理由,可对先生来说,合适的理由太难找了。”
“很难吗?”南樱坐起来,把请柬扔到一旁,从后背抱住馥远棠,“先生,我发现你变傻了,这点小事都能被难住,跟我最初认识的先生不一样了。”
“哦?”馥远棠闷笑一声,“那你来说说这点小事怎么解决,让先生看看小狐狸是不是又聪明了。”
南樱从后颈伸出双臂环着馥远棠,贴着脸颊说道,“先生是在养伤休假,若说这是公务,本就可以不必理会,又不是哪里出了大乱子非要先生出面。于公,有理由不管。但于私,王族家宴,国王相邀,先生在人情上确实不好驳回。可如果先生自己也有私事,比国王家更重要的私事呢,不就能唐而皇之拒绝了吗。”
“嗯,很有道理,可对先生来说,什么样的私事会更重要呢。”馥远棠咬住刚刚探出口的舌,盈起笑来看着南樱。
“呃,这个不算!”南樱赶忙撒开怀里的老狐狸,转身想从另一侧逃走,却被馥远棠拖住后腿按在床上,“老色鬼,你总不能告诉国王没时间去赴宴,就为这个吧。”
馥远棠压上身来,“想什么呢,污糟糟的孩子。”
“你才污呢,没三句正经就跑题。”
“那就先跑,跑完了再说正经事。”
“不行,我是真没力气了。”
“又不用你动。”
……可怜的孩子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儿,他也不想想,老狐狸哪里用得着自己来提醒,先生的算盘岂会打得不精妙。
前情,染尘能做出拿自己孩子当筹码威胁旁人这种傻缺事儿,还敢拎起炸药毁了自家祖宗留下的朝天桥,如此胆大妄为又缺根筋的行径,足以证明此举非他本人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所作所为。
事发之后,馥远棠几天之内接见了许多人,王族,三府首官,各司要员还有北冥军统帅大将。分析过各方之间利害关系,馥远棠已然找到了始作俑者。
王族与胡家联姻失败,刚好便是北冥军统帅潘仁驰拉笼云间府的最好时机。胡观为人为官皆很刚正,利益不能趋使,潘仁驰便走险棋,诱使染尘做出这种大逆之举,让所有人看到染氏王族的腐朽败落,到时候不仅云间府胡观会倒戈到自己这边,朝中更有许多大臣会反对王族。而对先生来说,无论南樱受伤,还是自己遭难,都只会加深总军和王族的怨结。
如此,一石二鸟,改朝换代,夺权篡位,潘仁驰唱得好戏连台。
其中,被当场击毙的放枪人虽是北冥军将士的身份,却又查出跟胡怀礼是旧交。选用这种双重身份的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难查其源。因此,从天渡峰回到行馆,潘仁驰和胡怀礼才会双双在门外领罚,谁冤谁屈,谁真谁假,各自心明。
至于潘仁峰,以他那莽撞的性情,自是不会直接参与到阴谋当中。潘仁驰不会傻到把实情告之堂弟,潘仁峰的嘴把不住门儿,更不会为了帮堂哥欺骗和加害南樱。所以,潘仁驰只会在暗中侧面利用,比如让潘仁峰带南樱去临源城散心,比如安排个美男勾走潘仁峰,再比如帮歌女林香找到南樱。
诸因汇集,终成恶果。
染尘杀子灭祖罔顾人伦的罪过犯下了,王族的颜面丢尽了,无奈之下,国王染正清只能出此下策力挽狂澜,用认祖归宗的皆大欢喜掩盖王族的丑恶。
而这场宴席,先生若去,就是在表明态度,位高于众的总军大人站在王族这边,站在了非正义的一边。可不去,又恰中了潘仁驰的下怀。所谓正义,已经在这场权谋之争中模糊了边界。如何选择,如何推动时局,馥远棠想了许久。
最后,还是南樱的一句话给了他启发……东陆的各方势力惮着先生,先生是稳住天下的定海石,我死了不打紧,可为了像我一样更多的普通百姓,先生也不能有事……
小孩子连自己的总军身份都不曾深知,竟能以百姓民众为立足点,拨开迷雾重重的表象,得见乱局中的本质……南樱这席话当真触动了馥远棠,也为先生指引了明路。
樱,又岂止是先生的帆,他更是馥远棠海上航行的灯塔,同月华共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