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灯(1 / 2)
回到樾国后,渚喻带沐影住在城里的一处小宅中。虽然樾国并不在沐影以为的江南水乡,但也属于中原偏南地带,气候宜人,风景秀丽。渚喻早早就命人将宅子布置成江南府邸的样子,宅子里还特地装点了一个小小的园林。
但无论是来樾国的路上,还是到了樾国的前几日,沐影总是沉默寡言,也不愿和渚喻谈天说话。到了宅子里之后,她也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或是院子里,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园林里的风景。
渚喻白天要去宫里处理事宜,还要按着师父的意思,与各阶官员来往,只有到了夜里,才能赶回来和沐影一起吃顿饭。可沐影总是毫无胃口,草草喝碗汤,便说饱了困了,要回房休息。
每一次,渚喻看到她离去的背影,都在伤痛那个会在密林里唠叨的沐影不见了。但是,只要她平安,她待在自己身边,他也就足够了。他想好好弥补她,想好好照顾她,他甚至想过娶她,不过她可能并不愿意,或者了无兴趣。
其实沐影不是不愿面对渚喻,她学过历史,怎会不知两国交战必有伤亡,他背负着家国仇恨,也是身不由己。沐影不愿意面对的,是自己……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呢?那日自己竟杀了人,以前连杀条鱼,她都不敢。可现在……
其实到了樾国后第二日,沐影就给绿洲上的驿馆老板写了一封信。那日离开羌国的时候,她听几个侍卫说过大殿里有树藤、巨蟒之类的怪物出现的事情,她又想起了密林里的吸血树根。于是,她便想碰碰运气,再问问那驿馆老板是否知道密林里吸血树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帕夏死了,她又想到了回家的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有余,樾国也渐渐入了冬。渚喻因战功被赐将军之位——镇西将军,继续掌管虎符。樾王还在城中为他赐了一处府邸,重赏了百亩良田,丝绸千匹,无尽珍宝。府邸装修了两个月,寒冬前渚喻便带沐影搬了进去。府邸依然是江南风情,还有些金都装饰。沐影并不在意,但确实住得舒服,不过她还是觉得那处小宅子更惬意一些。
樾王赏的丝绸珠宝堆满了沐影的房间,可沐影却一点兴趣也没有,第一天就让人将这些东西搬了出去,她只想要个素雅简单的地方住着即可。
虽然沐影并没有带什么行李,但那把匕首她却一直带着。到了新房,她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将匕首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对于这个时代,沐影已经了无牵挂,或许那把匕首才是她最后的执念吧。她只是在等驿馆老板的回信,所以她更不愿意面对渚喻的感情。
住进将军府没多久,樾国城里办起了一年一度的花灯游园活动。这一天,城里王公贵胄家的千金也总是偷偷溜出来赏灯游船。城里到处是商贩、杂耍、南疆方术,酒楼戏园也比往常热闹许多。
一早,渚喻便吩咐厨子不必准备晚饭,他要带沐影出去赏赏花灯,一起见识见识他也从没见过的家乡灯会。沐影起初确实没什么兴趣,什么花灯游船她没见过呢?樾国还能做出比自贡花灯更繁复壮观的花灯吗?可是耐不住渚喻软磨硬泡,她又想到渚喻可能许久没见了,于是心一软便答应了。
来到城中最繁华的地方,小摊摆满了街道,两岸的商铺都张灯结彩,小二哥们在门外吆喝。河道两边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听说都是各家各户的孩子做的,花灯上还写了自己的名字。小河上几艘来来往往的客船里,载着几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还有一两个弹琵琶唱小曲儿的姑娘。
沐影披着厚厚的红色披风,走在路上有些招摇,所以觉得有些不自在。走着走着,也有些热了,沐影便想把披风给脱了,却被渚喻一把制止,又被重新披了上去。沐影有些无奈,穿成这样,每路过一家酒楼,便会有一个小二哥前来招呼。这一路上拒绝了好几个,沐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渚喻却像乡下人进了城,见哪哪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看一看,尝一尝。这一路上的甜水糕点,他都尝了个遍,这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他到底多久没回樾国了?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家皮影戏小摊前,十来个孩子将这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沐影也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皮影戏,这一出是武松打虎。随着师傅们拉起二胡敲起锣来,再配上师父惟妙惟肖的解说词,那武松和虎果真像在林间飞速奔跑。这皮影做得也十分精致,像是用驴皮做的,透过灯光,晶莹剔透又显质感。沐影看得尽兴,刚想问问渚喻这皮影戏的来源,一回头却没了人影。
原来,趁着沐影看皮影戏入了迷,渚喻到对面的摊子上去买了一根玉簪,他当然知道在中原赠女子发簪之意。
沐影瞧见他藏着什么东西回来,“糖葫芦吃完了?”
渚喻点点头,又掖了掖腰带,生怕玉簪掉出来,“你喜欢看皮影?”
“以前没看过。”
“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渚喻就拉起沐影的手往一处茶楼走去。
忽然的牵手,让沐影愈发有些不自在,但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生怕自己走丢了,可自己怎么也不愿抓住他的手,只任凭他牵着自己。
刚到茶楼门口,圆弧形的门上赫然写着“又一村”三个大字,一位小二哥见两人衣着不凡便前来招呼:“公子,可有预定?”
看来这茶楼也是中产阶级的附属地啊,小二哥都不似那酒楼的热情周到,一副爱看不看的样子。
“有,雅座!”渚喻竟然早早就派人来订了茶楼的位子,这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吗,这戏班子里又有什么角色呢?
小二哥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弓起腰来,冲里边儿喊着:“二楼雅座,公子夫人,里边请!”
这小二哥怕是将渚喻沐影当成城里哪位大户的夫妇了,这小二哥还真是没眼色,也不会说话。
渚喻订了二楼正中间最好的位置,正对着戏台,一览无余。这有钱人来的地方,既是茶楼,也是戏园,除了地方戏剧,还有皮影、杂耍、说书,甚至偶尔也有猴戏、怪人表演。
楼下放着十来张四边桌和一些散座,戏还没开场都已经坐满了人。大家喝茶嗑着瓜子,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两人一落座,小二哥便带着一个估摸着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端着糕点果仁上前来。女孩头上扎着双丫髻,髻上戴着绒花,穿着一身青色便衣,好不可爱。
随后,她又端来了一壶茶和一壶温酒。沐影见着这女孩乖巧伶俐的样子,心生喜爱,“你多大了?”
“十三了。”
沐影对渚喻都没有这般热情,这也是两月多来她最主动说话的时候,“你也学唱戏?”
“学过,但筋太硬,师父说成不了气候。”虽然有些可惜,但这女孩儿脸上却没有一丝烦忧,“所以我就在茶楼做些端茶倒水的活,以后也能学点经营,说不定还能自己开个茶楼呢!”
沐影没想到这女孩年纪轻轻,口才却好,胆子也大,倒有些自己以前那没羞没躁的样子。渚喻见两人聊得开心,自己却只能干坐着喝闷酒,便也插了句嘴,“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