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孕育的器囊（2 / 2）
“最近市场里涌现了大量的肉类，蔬果会涨价是必然的事。”苏樘把手上的来自三哥的口水往裤子上擦了擦。
“啊？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三哥的脑袋上冒出了一连串问号。
“连地窟区都多了补给，那外面定然已经泛滥到了一定程度，况且，苏生也是这么说的。”
“哦，苏哥也是这么说的啊，那没事了。”三哥和苏樘来到了一处立着石碑的大树之下。
树前同样坐着一位头套麻袋的人，他双腿盘绕，双手拈花放于膝上，似在打坐。
三哥在裤腰带里一阵抠抠索索，掏了半天，总算从靠近腿根的位置掏出了十块带有体温的星币，然后丢给了那个看门人。
看门人细长的手指随意一抓，就捏住了飞来的星币，手指轻轻一转，星币就已消失不见，他就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从地面向左横移了一段距离，地上的隔板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黢黑的洞口。
三哥拉着苏樘就要跳下，苏樘却蓦的一顿，转头看向了远方。
“怎么了，樘儿，有什么不对吗？”三哥疑惑，他警觉地收回了伸出的脚。
“没事。”摸了摸寒毛竖起的后颈，苏樘率先跳了下去。
隔板缓缓恢复了原状，看门人平移回去，不问世外地打起了闲坐。
落地，是鞋子和砂石的摩擦声，只有深入地下，才能察觉到的微弱灯光，徐徐亮起，越往里走，光芒越亮，这是一条不算宽敞的小道，不大的空间，每隔几米，就会有一个钢铁支架，过道的中间，还有两条年久失修的矿车轨道。
路并不直，有好几个弯弯绕绕，苏樘和三哥跟着墙上的指示牌前行，不一会，就来到了真正的塔滨中心——权、钱、色、欲的集中地带。
刚入门，就是直接的人体交易，一长排打着标签的各色男女，跪坐在一个个狭小的方格之中，他们的脖子上戴着禁锢自由的铐环，根据颜色的标识，可以让顾客清晰的了解他们的功能。
黄色的方格，是租用区，绿色的方格，是售卖区；蓝色的铐环，是生育用途，红色的铐环，是情爱用途，他们有的不着寸`缕，有的精装细扮，有的病弱伤残，有的活力健康，各式各样的不同，却都拥有着奇异的相同——那就是“死”一般的平静。
苍苍老妇，头发已经泛起了花白，女人的丰`腴不再，紧`致的皮肤不再，娇美的容颜不再，在她光着的身子上，唯一能算得上大的，也就只有那身经百战的肚皮，以及那产过数子的屁`股了。
黄色格子，蓝色铐环，闪烁在她头顶的透明弹窗，清晰地记载了她傲人的战绩，“现年34岁，已产15子，998星币一次，功能尚全！”
跪在她旁边的，是一名同样不着寸`缕的男子，不同于女人的苍老，他还怀揣着年轻，瘦小猥琐的四肢，异于常人的圆滚肚皮和屁`股，垂挂在下面的无力器官，男子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眼角弥漫着痛苦的迷茫。
黄色格子，蓝色铐环，“现年19岁，已产一子，1448星币一次，功能良好！（赠送腹内一子！）”
生育，是现在人类面对的难题，尤其是在他们这种下等星球，没钱进行体外受精，没钱进行试管培育，没钱满足婴儿营养，但又需要传宗接代，日益增长的需求，促生了孕囊这个极度邪恶的产业链条。
应运而生的孕囊，不分男女，外表与常人无异，宽敞的产道，可以让他们顺滑无比的产下婴孩，透支着生命代价的孕育，不仅会导致孕囊的早夭，还会导致婴孩的畸变与呆傻，但是因此得来的婴孩，无一例外的都生命力异常旺盛。
可这种不费劲的血脉传承，不费力的幼孩培养，就像是一坨散发着浓烈屎味的大便，总会有闻风而来的苍蝇一拥而上，他们会搓着手脚，吐着舌头，一滴不剩地把这坨大便舔舐干净。
这不，立马就有一只流着哈喇子的瘸腿苍蝇赶了过来，他提着一个老旧的钱袋，慌里慌张地递给了店家，店家把那一大袋子钱币倒进了一台机器，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998”的数字，店家开心地把嘴角扯到了耳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指环递给了男人。
男人把指环套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牵着那个苍老的女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绿色格子的售卖区，光景要好上许多，商品们好歹都穿着单薄的衣服，流连此处的，也多是一些人模狗样的“正经人士”，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吐着烟圈，挑剔地从左边选到了右边。
商品的衣服都有特殊的处理，意识鲜明地暴`露出了货物的性别器`官，可以让路过的有钱金主，随手摸一摸，捋一捋，掏一掏，感受一下手感，指不定哪个比较顺手，然后就“性”趣大发的买了呢！
男子看了半天，总算相中了一款娇滴滴的女孩，随意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蓝星币抛给了店家，牵着女孩脖子上的锁链，就大喇喇地走了，看样子，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前面不远处又有一名穿着保守的妇人，她戴着镶边的金丝眼镜，抿着唇，板着脸，挨个掂量着那些商品男子下面的分量，经过两轮比较，也得出了属于自己的最优解，用一枚蓝星币买下了货物。
人生百态，不论阶级，不论男女，各有各的丑陋，苏樘和三哥嫌恶地撇开眼睛，挨着墙边远离了这个恶臭的勾当。
明明脚程不慢，这一段路却透着异样的漫长，三哥屏着呼吸，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在努力夹着两肺，他不自觉加快了前进的脚步，甚至都隐隐超过了前面的苏樘。
龌龊的人体交易区就要走到尽头，然而这时，异变突生！一个孕囊发了疯般地朝他冲来，狼狈地连滚带爬，抓住三哥的脚就死死不放。
年纪轻轻的女孩，抛开她那畸形的身体构造不看，其实她长得还算娇媚可人，她的头顶上飘着一个残酷而美好的数字——“已产0子”，这就是她拼命挣扎的理由。
止不住的颤抖，大的吓人的手劲，戴在她脖子上的蓝色铐环正在已一种扭曲的态势收紧，不一会，她的头就涨成了吓人的红色，口水和舌头一起不受控制地向外坍伸。
但她的手仍旧没有放开，甚至还暗暗加大了气力，三哥吃痛，垂在两侧的手来回摇晃，不知道该拿这个突如其来的负担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货物顽劣了点，我这就把她带回。”店家也立刻冲了过来，脸上陪着虚伪的笑容，手里快速按着遥控开关。
少女还是没有放手，她正在以惊人的意志挽留着自己那渺茫的自由，下一站就是变成畜牲的深渊，即使双脚被旁路的荆棘磨断，即使肺里的空气被绳索勒耗一空，也要用命去试上一试。
苏樘垂眸，纤长的睫羽遮去了他眼中翻滚的情绪，他慢慢蹲下，向前伸手，撬动少女的指尖，以不容置疑的态度，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那紧扣的手指。
少女最后的勇气被人生生截断，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卑微而祈求地望着苏樘，奢望着这位年轻的男子，能够施舍一份宝贵的怜悯，然后就被现实，冷然地踩进了地里。
呼吸回缓，店家就像拖着一匹破败的麻袋，一路把她拖回了原位，躲不过叱骂和抽打，如雨点般落到了她的身上，少女蜷缩着身子，皮肤巧妙地抵着那一格牢笼的边界，无声无息地承受着暴雨的肆虐。
三哥还处在后怕之中，突如其来的惊魂让他一时有些难以移动，苏樘扶着他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离开了这个人间炼狱。
再美的花朵，也逃不过被风雨摧残的命运，只因为它生在野地，路过的风儿，除了看它一眼，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