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篇（2 / 2）

重重叠叠的淡紫花影下，白狐已不见踪影，只有路过的风吹卷起地上散落的紫藤花，纷乱迷离，恍若一梦。

（二）

天启五年，璃朝举行盛大的大朝会。彼时，年已二十的璃朝皇帝钟离既未立后，也不纳妃，偌大的后宫居然空无一人，举国上下无不对此感到匪夷所思。

于是，借由这次大朝会，不仅朝野上的世家大族想将自己养在深闺里的千金送进宫去，就连周边向璃朝称臣的小国也纷纷将千挑万选的俊男美女作为贡品，准备在大朝会上进献给天子，以讨得圣上的一份欢心。

大朝会的前一天，各国使节都陆续到达了京师，而最后才到的漠国使节，也终于踩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来到了天子脚下的这方圣土。

“漠国使节到——”

在专门接待使节的大臣的带领下，漠国的来使被带到使馆安置了下来。

彼时，夜色已深，月光与宫灯的光芒相映成趣，漠国使节凯亚笑着拍了拍手，只见，从他身后的那五顶轿子里，走下来了四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以及一个白衣橙发的俊美少年。

“明天就是大朝会了，你们五个在圣上面前可要好好表现，若能蒙得皇恩，那可是泼天的富贵与福气，就连咱们漠国也能跟着你们沾光！”

凯亚在五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千叮咛万嘱咐着。

“是，大人。”

五人一齐向凯亚行礼，待凯亚走后，五个人便相视一笑，然后便一起嬉笑打闹了起来，其中一个名为茹雪的少女还凑到那个白衣橙发的少年面前，好奇地问他：“达达利亚，路上歇息的时候，我瞧见有一只橙色耳朵尖的白毛狐狸溜进了你的轿子，那可是你偷偷带来的宠物？”

“茹姐姐，那只是一只溜进来向我讨食的狐狸罢了，我丢给它一块肉脯后，它就叼着溜走了，我哪里会养什么宠物呀？”

达达利亚不慌不忙地解释着，脸上那不达眼底的笑容不减半分，这个理由自然让茹雪信服，于是，五个人又嬉戏了一阵后，才各自准备回屋去歇息。

而在回屋的路上，茹雪跟达达利亚又多聊了几句：“达达利亚，你说我们国王的心思可真独特，别国都是进贡各色美女，偏我们国王不仅进贡美女，还把你这样的美男子也一并送了过来，你说，璃朝天子真的会喜欢男子吗？万一触怒了龙颜，那可怎么办呀？”

“茹姐姐，璃朝天子多年未娶，就连后宫也是空荡荡的，说不定他当真喜欢男子呢？”

达达利亚用手挽了挽耳边的几缕明橙色长发，脸上的笑容虽然明媚，但却如同他那双深蓝色的竖瞳一样让人琢磨不清。

（白狐溜进轿子就是暗示轿子里原本的那个男子，已经被达达利亚替换成了自己，他用法术篡改了当场所有人的记忆，让大家都以为那个男子本来就是他达达利亚，竖瞳也是暗示达达利亚狐仙的真实身份，白衣橙发对应还是狐狸时候的达达利亚，是一只白毛橙色耳朵尖的狐狸）

（三）

大朝会如期举行，天子钟离坐在龙椅上，举起金樽向台下的各大臣与诸位使节共饮。

酒过三巡，各国的使节开始纷纷向钟离呈上精心准备的贡品。除了已经交给内务府的那些寻常贡品，寒国使节还在宴会上呈上了一对碧玉滕花缠丝如意，五箱云海珍珠。金国使节则呈上了福禄寿喜金佛塔，瀚海双龙纹夜明珠……要知道，这些个贡品，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寻常人就是连见上一次也是无缘。

而最后进献的漠国使节凯亚，在呈上一对价值连城的嵌宝珐琅金玉环，和一对花丝金龙衔珠玉佩后，凯亚拍了拍手，于是，便有五个璧人从那门外应声走了进来。

“圣上，臣还为您精心编排了一支异域舞蹈——暖玉生烟。”

“费心了，爱卿。”

对此，钟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出于礼貌地回了一句，他对舞蹈没什么兴趣，权当随便看看而已。当乐师奏响乐曲的时候，那五个璧人便也随之起舞。

箜篌弦响间，钟离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下面五个人合曲而舞，但当钟离注意到那个独独穿了白衣、一头齐腰长发还是罕见的明橙色的舞者，竟是一位男子的时候，才终于觉得有了几分趣味。

可不知为何，在看见这个有着一头明橙色长发的男子时，钟离竟想起了四年前在香山遇见的那只橙耳白狐。这样的想法让钟离的神情有些恍惚，止不住地又多看了那个男子几眼，最后，钟离的目光居然控制不住地一直落在男子的身上，难以移开。

舞台上，达达利亚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盈跃起，他在空中打开双臂，十米摆的皓月白长裙随着他向后踢起的长腿，在空中绽开成一朵灿烂无比的花朵。他像一只美丽的天鹅般仰起白瘦的脖颈，明橙色的长发也随之在风中飘动，当达达利亚的足尖落回地面，刚才在空中如羽翼般展开的裙摆也款款落下，美丽至极。

华乐渐歇，一曲舞毕，那五人皆向钟离行以跪礼，一旁的凯亚在这时再次走上前来。

“圣上，这五人是我国国君千挑万选，为圣上献上的贡品，圣上若有瞧的上的，实乃漠国之幸。”

其他国家的使节见凯亚先发制人，率先向钟离献上美人，一个个儿都焦急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抢先一步把自家的美人塞进钟离的怀里。

凯亚说完后，钟离并未言语，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于是，大殿上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后便开始有人小声耳语，说凯亚向钟离进献美男，是犯了大忌！

良久，钟离忽然站起身来，他缓缓走下高台，走到了那五个人的面前。

那四个妙龄女子皆低着头，害怕的瑟瑟发抖，不敢再触怒龙颜，只有达达利亚抬头一直看着钟离，嘴角带着暖阳般的笑意。

不出达达利亚所料，钟离走到了他的跟前，在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达达利亚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让钟离的心忽然颤了一颤。

钟离骤然想起，那只白毛狐狸，也有着这样一双深蓝如宝石般通透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上，奴才名叫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俯下身，朝钟离一拜，而后他便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给托起，是钟离将他扶了起来。

“你跳的很好，便留下来吧。”

“是留下来给圣上跳舞，还是留在圣上身边伺候？”

达达利亚的唇角勾了起来，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狐狸一样勾人。

“还没人敢跟朕这样说话。”

达达利亚不再言语，仅是笑着注视着钟离的眼睛，要知道，作为狐仙的达达利亚，现在完全可以使用魅术，让钟离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为何一直盯着朕？”

“圣上的眼睛比黄金还要璀璨，奴才在看圣上的眼里有没有达达利亚。”

“有吗？”

钟离被这意想不到的话语给逗笑，却是下意识地别开了脸，不再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

“有的，陛下。”

达达利亚的声音很轻，却稳稳地落在了钟离的心上，一如那年香山上的漫天紫藤，屹今为止也是钟离心中最柔软的一块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