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2 / 2)
恒王心中本是欢喜,可一听婢女所言,顿时喜乐散尽,心中暗道:午时还邀他一同进膳,此刻却将吃食送来,她是有多不待见他,才不想与他同桌而食。
恒王怏怏不乐,“哦”了一声,吩咐身边侍从收下,便谁也不理,举步而去。
秋凝困惑极了,不知殿下是为何意,一头雾水得回了后院,心中思量,若是娘子问起殿下的反应,她是说也不说。
好在林然不是纠根溯底的人,她躺在软榻之上,悠悠然然。见秋凝空手而归,知吃食是送到了,便颔首以示知晓,捧着书本继续阅览。
昨日她与恒王讨要了那本游记,书中言辞优美,描摹大周山川湖泊,名胜古刹,她看得入迷,自是无暇他顾。
秋凝皱眉,替林然斟了一杯茶,抱不平道:“娘子真是心大。”
林然眼未离书,翻过一页,戏谑道:“怎么,有人与你气受了?”
“那倒不是,奴婢是替娘子您不平。”秋凝气道,“殿下明明收了娘子的吃食,却不见欢喜,累了娘子辛苦不说,还糟践了娘子的一片心意……哼,实在是可恨。”
背后非议他人,且还是主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林然抬眼,斜倪了秋凝一眼,目光微冷,“秋凝,你僭越了。”
秋凝被那道冷光一瞧,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才恍然明白,那毕竟是王爷,怎可由着她一个下人随意编派,她是在大昭寺自在惯了,忘了如今身处何地,行事忒过于孟浪。
屏风外忽然传来几声咳嗽,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恒王怀中抱有一个棋盘,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秋凝失色,讷讷不语,背后说主子坏话,也不知被听到了多少。
林然由软榻立起,抬袖行礼,替侍婢求情道:“婢女胆大,不知所谓,还望殿下勿要怪罪。”秋凝见之,亦伏身叩拜,尊请恒王恕罪。
恒王往前行了几步,寻了一座,将那棋盘置于几上,端坐上首,道:“既王妃为你求情,孤就不做计较,下不为例,且下去吧。”
他原也没想怪罪他人,那婢子说的不错,王妃辛勤劳作,为他做得吃食,他受之有愧。一路行来,他想了许多,即便再嫉妒难受,找那牟三郎便是,绝不可辜负王妃的心意,顿时豁然开朗,乌云拨开见日。
他既知错,便想方设法弥补,王妃喜弈棋,他便去书房一通寻找,将珍藏许久的翡玉棋盘带了过来,心道王妃见了必然欢快,却不想,方到门口还未进去,就听到了屋内,那丫鬟编派自己的话,尴尬歉疚顿时涌上心头。
一路行来,很是急迫,恒王满头汗水,林然递了一方锦帕过去,刚想令人重新上茶,少年顺手将桌几上,原本她的茶杯端起,凑于唇边,饮了一口,“好茶!”大声赞道。
林然心头涌起淡淡的羞意,却也不好直白告知,只得将错就错,装作无事发生。
喝了茶,解了渴,恒王将棋盘郑重摆下,准备与林然大杀几回。只是他来得急,只拿了棋盘,将那棋子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盯着孤零零的棋盘傻了眼。
“是孤大意了,忘记将棋子一同带来。”恒王甚是羞赧,俊秀的脸上微微泛红,满是尴尬之意。
林然爱棋,屋中常备,嫁入王府时,爹娘还送了一副添妆,此时,自然见不得少年的尴尬,她笑着摇了摇头,吩咐秋凝去取嫁妆里的那副。
而恒王为了掩饰尴尬,又端起林然的茶杯,饮了好几口。
按说离得不远,快去快回,可一盏茶过去,秋凝还未归来。
林然顿觉不妥,秋凝虽言语不睦,可做事上很是妥帖,万万不会玩忽职守,怕是有什么事给牵绊了。就在她想唤人去寻时,外头仆役传话,道:“秋凝姑姑不小心崴了脚,怕耽搁主子大事,央了一婢女将棋盒送来,殿下可要传唤?”
“拿进来。”恒王出声。
那婢女躬着腰,低眉敛眼,缓步进入,双掌托着棋子,见到恒王与王妃后,屈膝伏跪,道:“奴婢拜见王爷王妃。”
“免礼。”
恒王轻轻一瞥,见那棋子晶莹剔透,宝石光华,竟似比他珍藏的那一副还要珍贵,一时晃了睐,起身便要去拿。
林然忽觉眼皮一跳,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异变突起。
那原本柔柔弱弱的婢子,从宽大的衣袖中,亮出一把匕首来,寒刃凛冽,冲着恒王的胸口,猛刺了过去。
惊变就在一瞬。
说时迟,那时快,生死一线间,李毓往右轻挪了一下,堪堪避过要害,那匕首便划在了他的左臂上,霎时,鲜血横流,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袖。
骚乱顿起。
“府兵何在,速速护卫!”门口侍从大惊失色喊道。
危机之时,李毓不顾受伤,一把拽住林然的手,将其护在身后。林然动容,少年单薄的脊背,却那般安稳可靠,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那婢女见一击不中,又挥匕而上,其武功精湛,与李毓缠斗的同时,又杀死了好几名护主的侍从。林然将能扔向刺客的所有器物,都扔了过去,只为分散那婢女的注意,为少年求得生机。
李毓体力渐渐不支,眼看就要魂归厚土。
府兵终于来了,几十甲兵,鱼贯而入,将恒王与林然护在中央,整个院落被围了个密不透风,任凭是谁,也插翅难逃。
婢女知错过良机,刺杀无望,也不挣扎,一口咬破齿内毒囊,死了个干净。
贼人得诛,李毓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