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计(1 / 2)
眼见大雪纷飞,宫里再度被鹅毛般的大雪装点得银装素裹,除夕也至,宫中红灯高挂,殿宇里里外外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样子。
只是这一年的除夕,显得稍显寡淡。
林清萸于座上扫视一眼,兰贵妃、瑾嫔、玉嫔,还有与穗嫔同年入选进宫的李贵人,芳常在,白答应和齐答应。
宫中面貌依旧,只是宫中的人却没有几个旧识了。
她穿着华贵的锦衣,戴着华丽的珠翠,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尊崇,可她的心,却再也不似往昔那般纯粹了。
之前除夕家宴,她总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敏妃一样,穿着华贵,受万人敬仰。如今真的得到这些,却如同在雾里看花,毫不真切,一开始还会感到新奇的期待,可渐渐久了,便觉得索然无味。宫里大大小小的节日变得繁琐和无趣,再不是那个令人觉得热闹,让人感觉囚笼之中也有自然的安慰了。
多的是看不清,摸不透的算计,无穷无尽的计谋和陷阱。
“清萸,你尝尝这鱼蓉卷,味道正好,半点鱼腥味也没有。”
失神刹那,林清萸被这熟悉的声音惊了一下,她偏头看去,竟瞧见慕娉婷正笑得面若桃花,冲着自己微微颔首。
“慕姐姐……还记得清萸爱吃这个。”不知怎的,这熟悉的感觉让她心中的戒备暂时放下,勾起了曾经与其同为姐妹,互相关心的画面。
如今想起来,那些记忆既深刻而又遥远,历历在目,如铭刻心中。
她刚要夹起盘中的鱼蓉卷,太后突然插话道:“妧妃怀有身孕,应该少食荤腥油腻之物,依哀家看,妧妃该多食些轻口的食物。”
林清萸闻言,默默将筷子放了下去。
皇后在一旁才咬了一梅花饼,见太后行为如此怪异,不禁微微皱起眉,满脸不解之意。
太后满意微笑:“这就对了,以皇嗣为重,妧妃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榆代,去,把妧妃面前过荤腥油腻的撤走,把这碟山楂凉糕给妧妃带过去,还有这凉瓜细粉,鸭肉冻。”
榆代领命而去,将林清萸面前的燕窝鸽蛋、醉烧鹅、炙烤羊肉、喜鲤迎春及红烧牛腩炖萝卜都撤了下去,眼见只剩下几道素色菜品,还将荤油炒菌菇也撤走了。
玄寅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母后,妧妃如今的怀象,吃一些荤腥油腻也是无碍的,就算您要她饮食清淡,不用全都换成素菜啊。”
“皇帝是自己这样觉得,旁人可就未必,当年皇后有孕时不也少食荤腥油腻之物,生出来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多好。”太后偏头道:“皇后也是这样觉得么?”
皇后饮了口茶,默默看着不语,手指却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这是她最难言,最痛苦的伤疤,如今骤然被太后重新揭露,那些悲痛欲绝的画面又走马观灯似的重新在眼前出现,她已觉得有些恍惚,几欲歪头再到。
殊香瞧出了皇后的隐忍,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制的丸子香囊,朝皇后鼻间送了些香气过去,皇后这才从恍惚中渐渐清醒过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玄寅察觉到些微,关心道:“皇后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皇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臣妾无事。”
殊香替人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操持除夕家宴的事物,如今应是有些累了。”
“怎么不早告诉朕?”玄寅轻轻叹了口气,“今日虽是除夕家宴,一家人该在一起聚一聚,但皇后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宫休息吧。如今也算是共度佳节了。”
“谢皇上。”皇后缓缓起身,又朝太后行礼:“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身体要紧,皇后去吧。”太后嗤之以鼻,用娟子擦了擦嘴角道:“这皇后身体实在虚弱,一年里总有病痛,如今筹备除夕家宴都能病成这样,皇帝也该考虑让哪位妃子辅佐一二了。”
“其实儿臣已有属意的人选。”玄寅看了看林清萸桌前的菜肴,低声道:“妧妃身体不好,之前就因饮食营养不足导致胎儿过小,母后即使要她注重身体,也不能一盘荤腥之物都不见吧。”
太后笑笑:“哀家不是还给妧妃送去了这鸭肉冻么?哪里就不见荤腥了?皇帝虽宠爱妧妃,但为着龙胎健康,也不可偏心太过。”
林清萸放眼一看,自己桌上的菜式都是些滋味寡淡的凉菜,过多食用怕是不好,而她又不能当众拂了太后的好意,只道:“太后娘娘挂念臣妾,为龙胎多作思量,臣妾感激,谢过太后了。”
说完,她夹起了一块山楂凉糕放入口中,眉头骤然拧作了一团。这山楂凉糕竟没有放糖,而是用醋泡过的,酸味更盛,想必是太后特意为她准备的。
太后满意而笑:“妧妃如此乖顺懂事,想必龙胎降生后定然是白胖可爱,皇帝,你说是么?”
玄寅一言不发,默默地饮了口酒。
见玄寅这般,太后脸上的笑意凝固,渐渐耸拉下了唇角。
慕娉婷举杯道:“太后娘娘,今儿是除夕家宴,臣妾祝您圣体康泰,长乐未央。”
太后怏怏看人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便将视线放到旁处。
“这今年的除夕,没有往年的热闹呀。”
玄寅闻声道:“母后是觉得歌舞少了么?”
太后哼笑道:“每年都是这样的歌舞,就算上再多那也毫无滋味,倒不如清新一舞可以令人眼前一亮。”
穗嫔听得太后言外之意,立刻自荐道:“太后娘娘,臣妾愿意献舞一曲。”
太后蹙眉,有些不悦道:“哀家和皇帝说事,你插什么嘴!就凭你那些不入流的舞姿,也想在大殿上展示,不怕贻笑大方么!”
太后突如其来的雷霆之责,让穗嫔陷入尴尬之中,她立刻行礼道:“臣妾不是有心的……请太后娘娘息怒。”她嘴上虽然说的可怜,但心里又羞又恼,填满了气恨之情。
玄寅见太后动怒,立刻开解道:“母后若是不喜这乐坊的歌舞,不如……”
“不如请妧妃作舞吧。”太后饮了口茶,展颜道:“早就听闻妧妃歌舞俱佳,甚得皇帝心意,这舞就免了,妧妃今日就唱一曲给哀家听罢。”
玄寅有些为难:“母后,妧妃怀有身孕,如何唱得?”
太后咄咄逼人道:“舞也不行,唱也不行,那总要奏上一曲吧?妧妃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胎象稳固,若还是不愿,只能是哀家没有这个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