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2 / 2)
陆之云拿起勺子喝着汤,缓缓点了点头,“也是,昨日确实火势不小,整个护卫院都烧起来了。”
这时,方吟端了盘胡麻烧饼进门来,放在桌上。
沈屹又盛了一碗汤,搁在她面前,笑道:“这些吃的已经足够了,快来坐罢。”
三人一同坐下用饭。
陆之云胡乱吃了几口,便说饱了,就起身出去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方吟才开口道:“先生,这次多亏你了。帮我做了假的账册,又和陆掌柜把我从周府救出来。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开始泛红,声音也开始哽咽。
沈屹忙摆摆手,“你与我,就不必客气了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共历过生死的,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生死?”方吟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可不是,”沈屹掰着指头数道,“在益州客栈的那次,不算么?还有,在东吴的时候,我被太后下了狱,不是你奔走努力,最后才将我救出来的么?还有,还有裕都…”
她听得终于破涕为笑,“先生说的是。”
沈屹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取来真正的账册,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低低问:“你,之后会去哪里?还打算去北晋吗?”
“嗯,爹娘和哥哥都不在了,那些财物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我又何必揪着不放呢。”方吟点头,定定看着眼前的账册,“只要我带着它离开了西蜀,周大人也不会再视我为威胁,那我也就安全了。”
“那这册子…?”沈屹欲言又止。
方吟知道他要问什么,凄然笑道,“我也知道,早些将它烧掉更好。可这是爹爹亲笔所写,哥哥送我的玉淙已经不能再弹了,别的东西又都被烧了,我想留下它,当个念想。”
她伸手抚上微微泛黄的封皮,默默垂下眼睫。
饭后,天边的阴云还是没散,雨倒是暂时停了,空气依旧湿漉漉的。
他们托陆之云雇的马车停在了闻雁琴斋的后门。
沈屹先上了车,又回身伸手把方吟拉了上来。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小心地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的两个木轮滚动起来,出了城往裕都方向而去。
不过,沈屹并未看到,有两个黑衣人随后从树后面闪身出来,悄悄跟了上去。
天完全暗了下来,马车到了离裕都约莫五十里的一个小镇子上。
雨又渐渐下得越来越大,沈屹和方吟只好下了车,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先生,”方吟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揣在怀里的账册,警觉地看了一圈四周,才小声问道:“下午我们歇脚打尖儿的时候,你可看见有个黑衣人在一旁探头探脑的?”
“没有啊,”沈屹一听也提起心来,“难不成是之前的黑衣人又找来了?”
方吟咬着嘴唇,摇摇头表示不知。
这间小客栈房间所剩无几,他们便只好要了一间房,驾车的车夫则去了后院的通铺将就一宿。
“你睡床上罢,我在这塌上睡就行。”沈屹说完便熄了灯,合衣躺下。
方吟只好到床上去躺着。
床边的棉布帘被放了下来,隔出一块狭小又隐秘的空间,让她觉得莫名安心。虽然方吟还因之前看到的黑衣人紧张不已,但赶了大半日的路实在辛苦,头沾了枕头不久便沉沉睡去。
外面大颗的雨滴打在客栈屋顶的瓦片上,噼里啪啦作响,遮盖住了一切声音。
沈屹悄然起身,点起那盏豆大的油灯,留下一封信之后便径自出了房门。
雨声终于歇了,梆子声响了几下,大约是四更天了。
方吟从恶梦中惊坐而起,头上满是冷汗,抱着被子微微喘息着。
房间里一片寂静,她轻轻将棉布帘撩开一角,才发现沈屹不在房里。
他的信躺在桌上,她便下床点了油灯拆开来看。
沈屹在信里说他去引开黑衣人,让她在此地等着,天亮之前他会回来接她。
方吟看着面前的账册和信,一时心里忧惧交加。
回到西蜀之后的这些事情,她自己一人担着也就算了,如今又连累先生这般辛苦,为了她而一次次陷入危险。不光锦州待不得,连到了这裕都地界也不得安生。因为这本账册,竟好像被逼上了绝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能再逃了,方吟终于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这本册子能将周大人贪赃的行径都揭发出来,那就要将这证据送交官府。只有周大人被治了罪,他们才不用再狼狈地四处躲藏。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再累及先生了,就让她一个人来完成吧。
定了意,她便不再耽搁,立刻收拾了东西从客栈里出来。
夜色尚浓,整个镇子似乎都还在沉睡之中,只有镇口的茶摊还有盏灯亮着。
方吟要了碗热茶,一口一口地喝下去,身子才觉得渐渐暖了过来。茶摊的灯笼昏黄的光在风中摇荡,将她的眼神映得明亮又坚定。
她起身,将账册裹入衣襟,沿着官道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