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2 / 2）

为了确保儿子今后能在人前展现出精致符合遗传学基本原理的容貌，之后的月子可是研习了好长的时间的毛笔和炭条作画，以各种理由接近本就和她有着一层公媳关系在那的产屋敷家，参加他们举办的和歌会也好游园会也罢，从而得以近距离观察那个庞大家族中，目前总体来说人数尚在正常范围内的幼儿幼子们，共同的面貌特征。

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一手带大的儿子“夏彦”已经长得面容精致、有五分像产屋敷家的幼儿、五分像初见人类时期无惨的时候，已经37岁的月子这才把式神孩子带到了老父亲面前让他抱了抱。没办法啊，纸人式神的时候太轻了，别说抱了，光是摸一摸恐怕就能看出问题来；为了让儿子本体的木偶能跟上这个年纪阶段小孩子快速增长的正常体重，月子甚至学会了自己在木条上开凿孔隙和槽口，一方面是要定期注入自己的血以维持式神操控法术，另一方面则是塞入特别让匠人打制的金条给木偶增加重量。

哦，忘了说了，鬼舞辻无惨这“唯一的儿子”，只有一个对外公开的健康问题，那就是他“天生聋哑”，不会说话。这当然是和月子目前的技能熟练度有关的，并且女王大人有着充分的信心以后慢慢花时间去克服这个问题。

所以你们以为月子女王大人这十几年来过得平凡而又无趣吗？

那你们可就想错了，实际上她的日子可谓是过得相当精彩且丰富，更何况至今为止，她都仍未放弃寻找自己“妖怪同族”的想法，并不断为平安京乃至偶尔为平城京制造着千奇百怪妖怪出没的单独或群体目击事件，某种意义上也能堪称是鬼灭平安时代版经典幕后流的主角之一了。

由于不能够像鬼之始祖那样进行生物拟态的容貌变化，所以后来为了避免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危机，不想暴露真容的月子在夜间出门时渐渐养成了戴面具的习惯，各种她自行练习绘制的面具；至于那些抽象而离奇的面具给可怜的目击者们留下了多少心理阴影面积并流传到了后世，那就不是现在的女王大人会去关心的了。

就在夏彦十岁的那一年，月子的父亲恭部御亲王殿，病逝了。那位曾经无比宠溺唯一嫡女的老亲王躺在病榻上的时候，握着女儿比他这个病人更冰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月子啊，爸爸已经不能再替你遮风挡雨啦……”

脸颊肌肉因为牙关紧咬而哭得很难看的女王大人，此刻正在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那样会让她更加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当时的她不敢用力回握父亲骨瘦如柴的手，怕自己会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和力量而握疼了父亲，所以她只能把力气用在自己的脸和咬肌上，哭得眉头死紧以至于根本睁不开眼。

几天前就已经看不清眼前任何东西了的老人没在意女儿强忍着抽泣的声音，他只是用浑浊的眼神仰望着和室内上方高高的屋顶，继续缓缓地说道：“上个月我替你写了信，咳咳，给贵船神社的那位神主，他……他是你母亲的表弟，姓中臣。”

此刻的月子又如何会把一个素未谋面的表舅放在心上，她抽抽噎噎的，不仅说话困难，就连眼睛都有些肿起来了，只听身后的隔扇门有被人拉开，一个同样不年轻了的男声恭敬地说：“在下中臣道戒，忝为贵船神社现任宫司，见过月子女王大人。”他叩首恭声道：“接下去的事，就请由在下替恭部御亲王大人向您作出一番说明吧。”

原来，月子的老父亲数月前就已有所感自己时日无多，而月子已经42岁了却依然容貌如昔的事，却随着时间的积累而逐渐为越来越多的达官显贵所知。虽说月子这个流着皇室血脉的贵族女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如传闻中渔女出生的八百比丘尼那样，因为不老的青春美貌而遭人任意的摆布（你懂的那种），可身为亲王的父亲一旦去世，她的靠山无疑是又倒了一座，还是最大的那一座。

并且关于八百比丘尼的事，说到底也只是个传闻，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许多贵族对其渔女的出生更是嗤之以鼻，根本瞧不上眼；但月子就不一样了，这位可是住在一之宫的宅邸里，看得见摸得着的香饽饽，虽不爱如当下最流行的贵女装扮那样拔眉染齿涂白面，但她素颜就生得好，再加上身份高贵、家资颇丰，就连今上的皇子（母亲身份较低，以后完全无望子承父业的那种）里都有人开始给她送和歌了。

至死都在为女儿操心的亲王大人，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亲妹亡妻那位在贵船神社里担任宫司的表弟，也就是中臣道戒；曾经在亲王大人还没有这么老的时候，他还能每年至少有个十来次坐着牛车，去到远在鞍马山的贵船神社，同这位与他还算谈得来有不少共同话题的表亲宫司喝喝小酒聊聊闲话。

这位宫司大人在月子迁居平城京“意外流产”一事上，也算是十分隐晦但依旧出了不少力的。

如今，亲王大人想在死前把女儿拜托给她的这位担任宫司的表舅，未来以神的化身或神子的身份接替贵船神社宫司的职位，也顺便让月子投身神道，脱离凡尘世俗的纷扰。有着中臣表舅的支持，再加上月子本来就高贵的出生，想来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于是，就在由月子亲自主持的恭部御亲王殿的葬式结束后的次月首日，远在新旧都往来道路中途山野间“家庙”中“修行”的鬼舞辻无惨，忽然收到了他正妻的来信，信中简明扼要地通知了他：月子女王大人要去鞍马山的贵船神社，当下一任宫司候选人的预备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