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民国旧事（番外）【+下卷预告】（1 / 2）
【番外徐清骥】
“徐清骥，首长叫你！”徐清骥刚结束训练回来，就听到同屋的战友廖从军在外面扯着大嗓门喊道。
“叫我？”徐清骥有些莫名，不过还是快速的起身，谢过了廖从军，就往办公区那边跑去。
宿舍跟办公区离得有些远，饶是已经训练得很强壮的身体，徐清骥这会仍然有些气喘吁吁的。
“报告！”徐清骥换了口气，在门口立正喊道。
“进来！”团长赵成国的嗓门也不小。
徐清骥进去后，发现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是个约摸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见他望过去，不由微微点头笑着回望他，很亲切的样子，徐清骥有些莫名，忙收回视线。
“季同志，这就是徐清骥。”赵成国向那中年男子介绍道。
男子点头，走到徐清骥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季用。”顿了顿，又道：“你可以叫我一声季大哥。”
徐清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收回手，发现站在一旁的团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屋里就剩他和那个叫季用的俩人，一时不由有些局促。
“先坐。”季用尽可能温和地道，“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妹妹，徐清音……”
“我妹妹……我妹妹她，她现在在哪？”徐清骥呼吸一滞，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又猛得站了起来，不安地问道。
自从他不告而别离家参军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妹妹的任何消息，他联系过顾承光，说是也没有妹妹的消息。他又气又恨，气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意气之下丢下妹妹一个人在家非要去报仇？也曾气顾承光恨他，他看错了他，就不该将妹妹托付给他照顾！
后来几年一直没有妹妹和大哥的消息，顾承光无奈之下就跟他说了大哥早已经牺牲了的事，他还记得当时的他万念俱灰之下，心里除了恨之外，没有别的情绪，只有在战场上不断的杀倭兵才能好受一些，就这么过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抗战胜利了，终于等来了妹妹的消息了吗？
虽然抗战胜利已经两年多了，季用还是不敢相信徐清音或许已经死了，但那些资料和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去接受这个事实，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此时面对着她唯一的亲人——兄长徐清骥，以为早就接受了的事实，此刻提及却再次让他的心中酸胀起来，他忍下这种复杂的情绪，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递给徐清骥道：“这是徐清音同志交待要转交给你的东西。”
徐清骥看了一眼没接，冷静地轻声问道：“她在哪？”
“……非常抱歉，她失踪了，有两年多没有任何消息了，很可能已经……”说到这里，季用不敢也不忍说出那个字来刺激这个因家仇和国恨而消磨得有些过于沉静的男人。
“你们找过她吗？”徐清骥哑声问道。
“当然找过！你知道的，我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和实力……只是……惭愧……非常抱歉……”季用无力道，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他们都错了，徐清音还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也许，她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
徐清骥没再问下去，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季用劝不了，说不清他是希望徐清骥闹一场还是哭一场，好歹能发泄出来，还是希望他像现在这般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或许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面对，两年远远不够。
他将桌上的盒子往徐清骥面前推了推，转身避了出去。
良久，徐清骥打开盒子，想看看妹妹给他留下的是什么，妹妹向来聪明绝顶，或许她是有其他的打算呢？
可惜，盒子里面只有两封信，一封上书“二哥亲启”，一封上书“顾承光亲启”。
他放下“顾承光亲启”的那封信，打开给他的那封——
里面交待了他一些事，包括告诉他已经报了父母兄嫂子侄以及徐氏一族的大仇，要他好好活着；还交待了他，徐氏一族的“根基”她都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十年之后再去取出来；还有拿好那张收条，可能以后会有大用处……诸此种种，繁琐絮念，他竟不觉得啰嗦，只希望这封信写得再长一些，再长一些，无有尽时才好……
看完最后一行字，徐清骥泪眼模糊，想若妹妹还活着，若父母兄嫂侄儿还活着，若所有人都活着，那该多么好。
他一定会是全平都城最悠闲最享福的儿郎——妹妹出嫁后依然放不下他，常常要回娘家对他耳提面命一番，又不忘时时照应着他；大哥不放心父母跟着他过，常常带着妻儿回家探望，口中不满他的吊儿郎当，却还是处处为他善后；他娶了个“厉害”娘子，两人三不五时的就闹得家中鸡飞狗跳，妹妹和大哥忙着给他们当和事佬，劝和不劝分；他们三兄妹各自给爹娘生了好几个孙儿孙女，老两口天天忙着抱孙子抱孙女，根本没闲心管他……父母康健，兄妹和睦，儿女绕膝，一生富足。
……
【番外顾承光】
他还记得那个梦……梦里他亲着她，说等到战争结束了，你要给我生一个儿子。她说好，生两个也行……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仰着脸，眼泪滚滚往下落，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胸口、他的肩头……他慌慌地伸出手去为她擦泪……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像是拥着一件稀世珍宝……那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她。
此后多年，杳无音信。
guo党败走岛外，他不愿跟着走硬是留了下来。大哥写了不知多少封信催着他去香江他也都毅然婉拒了。
他想着，在国内他还能有个盼头，这里有他至爱的女子，他不能走，若是去了外面，她找他该是多么难啊。
果然，抗战结束两年后，徐清骥带了一封信过来交给他，里面除了一张份量不轻的收条外，还有寥寥数语——
见字如晤：
我心昭昭，日月可鉴。
若此番能再归来，愿与君共白首。
然纸短情长，无以诉尽……及今思之，空余泪痕。
惟愿君，年年无恙，福寿绵长。
或前事浑忘，大概也好……
山河无恙，来日方长。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
不过是短短几行字，断断续续的笔迹，可见不是一天写就的，他捧着信笑了，笑着笑着，双目发红，眼泪便肆意决堤，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他总归是不能接受她不在了的这个事实的，一直以来，他盼着她有消息，又盼着她没消息。他至始至终，也不过是盼她能够活着，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他愿意从此不再见她，他只要她活着！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若，若……
外面不知何时起，下起了纷飞大雪，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觉中，霜雪满树，人间白头。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终不过，情深不寿，天不怜予！
……
【番外后世】
“妈，快点！”
徐思白站在楼下喊他妈，真是的，都要出门了，他妈竟还能坐得住！不过是去参加爷爷的寿宴，又没有外人，见得都是家里这么些人，就非得化了妆才能出门，那一层层的涂抹，他是真没看出什么道道来。诶，女人啊。
徐思白坐在楼下等他妈，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一条讯息，他打开一看，是二叔发来的，问他们出门了没？
徐思白瞟了一眼楼上，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气地发了条语音给二叔，说还没有，又问他们到哪了？小思吟好点了没？
小思吟是二叔的闺女，今年才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生得玉雪可爱，他们一大家子都爱得不行。
前几天二叔在朋友圈发消息说是小思吟有些发烧了，他担心得饭都吃不下，还晒了图，图上的小思吟病蔫蔫，无精打采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要不是她现在还在她姥姥家，离平都实在太远了，他们一家都得去看她。
诶，二叔这么大人心里也没个数，小思吟那样明显是有些水土不服，连他这个阅遍了家中所藏医书的半吊子都能看得出来，二叔那个爱女狂魔竟还一个劲的否认。徐思白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继续刷手机。
过了半晌才收到二叔回的讯息，说是他们已经下飞机了，并且上车准备往爷爷奶奶家去了。
看到这里，徐思白又朝楼上喊了一句：“妈！好了没？二叔他们都到了！”
他妈房女士终于受不了他了，朝楼下吼了一句：“好了！马上就下来！”
徐思白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好了，他继续刷手机，过了有十来分钟，才看到他妈打扮得十分耀眼地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过来了，看到他在刷手机，也没管，径自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徐思白只能认命的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坐到了驾驶座上，幸好他去年磨着他爸考了驾照，要不然，房女士不能这么悠然地坐在后座上。
他扣好安全带，就听到他妈在轻声细语地打电话，对面的人不用猜，是他爸。
老徐同志是军人，这次爷爷大寿，他应该是请了假直接从部队出发，可惜这次还是不能见到大哥徐思慕，大哥是国防生，请假几乎不可能批。
诶，大哥算是早早脱离“苦海”了，真是明智，剩下他在家“伺候”房女士，真是悲催！想到这，徐思白不禁琢磨起来，他要不要也考军校？可是听说军校很苦，看大哥不过是国防生就已经那么惨了就知道，他摸摸下巴，一时拿不定主意。
“琢磨什么呢？还不开车？刚刚不是还一直催我吗！”不知什么时候，房女士已经挂了电话，咦，难得他爸他妈通话时间这么短，不过也很可能是他爸现在不方便。
徐思白启动车子，问房女士道：“我爸什么时候到？”
“饭点能到。”
他妈近来对他说话，都是言简意赅，不知是不是更年期？徐思白习惯了也没觉得怎么着，他更在意的是他妈说他爸“饭点能到”这事，一时被噎住了，拜托，爷爷过大寿，他爸这个长子要踩着饭点才到，这话叫人听了合适吗？合适吗？
徐思白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一颗小心脏，反而房女士坐在后面淡定自若的刷手机。
他瞟了一眼，继续看路往前开。
不能再问下去了，不然受伤的只能是他自己。
手机又“叮”的一声，他觑空瞄了一眼，是二叔发了一张在爷爷奶奶家的照片，他们挺快的嘛，已经到了。
“妈，二叔他们已经到了。”徐思白报告道。
房女士明显不太淡定了，也不刷手机了，不断的看路，但也没有明目张胆地叫他开快些。不过好在他们家离爷爷奶奶家本来就不远，这条路也不堵车，又过了十余分钟，终于开进了大院。
停车的功夫，他妈拿出小镜子补着妆，反正他是没看出她有哪里需要补的，从出门到现在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徐思白暗暗嘀咕。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当把车停了，就看到他妈已经飞速地推开车门下车了，一副极热情的模样跟院子里的人打招呼，问候着，招待着，一点也看不出是才刚刚到。
今天来的几乎都是他们宗族里的人，听说有几个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这次来也是趁此机会出来聚一聚，说是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
听了这话，连徐思白都有些唏嘘，尽管他无法感同身受，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满腔感动。
感动归感动，他上前一一问侯过，跟着同龄人一起又去给爷爷奶奶磕了头，一人领了个大红包，聚在后面拆红包。
“二哥——”
一声幼崽的小尖嗓音在身后响起，徐思白忙把红包里的钱塞裤兜里，留了一张在红包里，转过身接过这个小胖娃儿，得亏他身强体壮，才没被撞倒，免于“丢人现眼”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