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1 / 2)
殷素拾与卫彻七日后终于进了顺天府的边界。
清平观在清平山,而清平山就在顺天府外郊。
殷素拾自觉她这一趟属实是耽误了卫彻不少时间,到了清平山便对他道:“我自个儿上山便好,你快去大相国寺罢,这几日多亏有你,我方才能顺顺利利到清平观。等回了青州,我请你喝酒。”
卫彻淡淡一笑,从腰间摸出一个钱袋,递给殷素拾,道:“这里有一百两碎银,你带着,免得回去青州没有盘缠。”
不得不说,他此举当真是思虑周全。
楼师姐此番出行带的银两本就不多,又要寻仇,又要在外头呆那么多日,等回到清平观,估计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了。
殷素拾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道了声谢,“你放心,等回了青云观,我会把银子还你的。”
说完她便要伸手去接那钱袋。
恰在这时,异变突起,十来支利箭忽然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卫彻迅速捉住殷素拾递到半空的手,边用手上的扇子击偏箭矢,边压低声音道:“上马。”
二人自小便习武,又素有默契,不过眨眼功夫,便一同策马往山上去。
黑衣人紧随而去,身法如鬼魅一般,在密林里如入无人之境。
卫彻眸光一沉,行至半路,瞥见山涧下的一个湖泊,忙对殷素拾做了个嘴型。殷素拾点点头,二人从马上轻身翻落,提足一掠,瞬息间便到了湖边,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湖底。
两匹马儿有灵性,加快步伐,特地往远离湖泊的山林去。
殷素拾一动不动地沉在水里,隐约间听见一名黑衣人道了句:“他们往那边去了!快追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恢复了寂静。
殷素拾松了口气,正要浮出水面,忽然手腕一紧,卫彻冲她轻摇了下头。
殷素拾心神一凛,很快便听见两道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老大,没人。”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沉吟片刻,道:“要么他们没弃马,要么是弃了马往山上去了,走,我们上山!”
两人一走,殷素拾便赶忙看向卫彻。作为修道之人,她自小就学内呼吸之法,闭息的时间较之寻常人要长不少。可在湖里躲了这么久,便是她,也快要憋不住气了。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等卫彻点头,松开手了,方才迅速冒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吸气。
“这些人莫不是楼师姐的仇人?来得也太巧了,还一来就下杀手!”她悄声问道。
卫彻眉宇微拧,正要出声,面色倏然一变,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小姑娘又潜入了水里。
山林里风声簌簌,山涧淙淙。
水面下,卫彻神色冷峻,听着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正凝神数着有多少人之时,外头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世子,地上的马蹄印在这儿变浅了,想来卫大公子二人就是在这附近弃了马。”
薛无问淡淡颔首,环视一眼后,便往那湖边去。暗一瞧着自家世子的背影,纳闷地挠了挠脸。
他怎么觉着世子有些不一样了?好似多了些不怒而威的威严……
可是不怒而威这样的词儿素来与世子是不搭杠的,大抵是他的错觉罢。
胡思乱想间,薛无问已经行至湖边,冲着平静的湖面唤了声:“卫兄,是我,薛无问。”
他话音刚落,两颗乌黑的人头便”哗啦”一声冒出了水面。
卫彻望着薛无问,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但很快他便敛住心神,也不问薛无问为何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儿,只轻轻拽住一见着熟人便要上岸的殷素拾,对薛无问温和道:“既与,劳烦你差人送件外袍来。”
两刻钟后,殷素拾披着件厚厚的外袍,与卫彻还有那位定国公世子一同进了清平观的客舍。
薛无问在那客舍外顿住脚步,道:“方才那一群刺客几乎全部落网,只剩一两条漏网之鱼。暗一同暗二已经奉命去捉拿了,想来今夜不会再有人来行刺。卫兄与殷道长安心在这歇下,一会会有人送来干净的衣裳还有驱寒汤。”
卫彻拱手道谢,眉眼温和而平静,丝毫不见一丝难堪。
殷素拾瞥了眼他那湿成一绺一绺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以及湿漉漉皱巴巴的衣裳,忍不住感叹,卫彻就是卫彻,再是狼狈不堪,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处惊不变的端方模样。
两名小道童领着他们去了舍屋,两人的屋子就挨在一块儿,殷素拾进屋时还不忘同隔壁屋的卫彻道:“卫彻,一会换好衣裳我过来寻你。”
卫彻温声应好,进了屋后,便听那引路的小道童道:“请公子稍待片刻,小道去给您取驱寒汤。”
“有劳道长了。”
小道童招待惯了顺天府的达官贵人,还是头一回遇着这般谦和有礼的世家公子,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得多了几分真诚。
屋内的桌案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小道童出去后,卫彻便换下身上的湿衣。
一个素青色荷包“啪嗒”一声从里头掉出来。
卫彻弯腰拾起那荷包,取出放在里头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就放在荷包里,而荷包又被他一直放在胸襟处,因而还算保护得好,拢共只湿了一处边角。
卫彻垂眸望着这符箓,思忖片刻后,便小心翼翼拆开,平放在桌案上晾干。
换好衣裳没一会,方才那小道童便端着一碗驱寒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