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2)
查尔斯·狄更斯在《双城记》中这样形容大革命时期的法国:这是最好的时代, 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个论断,同样适用于康熙治下的大清。
虽然明知封建制度导致的根源性落后在所难免,但是身处这两千年封建王朝的最后一曲绝唱之中,绣瑜依然很难不为其所体现出来的大国气度所釜—自从顺治入关以来,虽然狼烟四起, 烽火连大半个世纪, 但是自从康熙元年郑成功暴病身亡, 清廷已经有四十余年的时间, 没在对外战争中打过败仗了。
四十年, 也就是,自大阿哥胤禔以下的所有皇子, 皆是在清军不败的神话中长大。尤其是胤祥胤祯兄弟二人成长于康熙三征准噶尔后、大清军威极盛之时,从康熙二十七到三十五年, 皇阿玛力克噶尔丹的历史,就是他们的睡前故事。
这种自幼沉淀在骨子里的自信,表现为一种忙而不乱的氛围。这些康熙虽然百事缠身,胤禛虽然忙着跟各地漕运、陆运、驿站的官员打擂台,十四跟晋安开会到深夜, 就差搬到乌雅家住着了。然而中枢机构的运行紊然有序, 一场调动十万兵马的大战,就像春耕秋收、南巡北猎的寻常事务一般,轻松写意地被处理掉了。
绣瑜总记得十四好像会出征打西藏, 还担忧了好长时间, 到处搜罗抗高原反应的药。
然而十四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张口就“只要能随军, 愿为帐下卒”的愣头青了——现实是以他的身份,不管担任何种职务,都是敌我双方的焦点人物。君不见,打个苗疆,康熙还弄了五万兵马保护他。藏区运粮不便,每一点兵力都要用到刀刃上,他若去了,晋安还得分神来保护他。
十四郁闷了两,又打起精神来投入备战事宜之郑
康熙发现了儿子的成长,欣慰地捋捋胡子,转头塞了无数珍宝和女冉他府里,以示嘉奖和期许。
又因为十四一直后悔当年跟胤祥闹别扭,建王府的时候中间隔了两户人家,来往不比四哥六哥家里方便。这回恰好住他隔壁那镶白旗的副都统犯了事,被罚没家产。康熙一高兴,就把隔壁两处宅子也赏了他,推平做花园也好,加盖成别院也好,由得他去折腾。
然而这样一来,王府的面积就远远超过了十四贝子爵位的规制,甚至比亲王府都大了许多。
这种公然逾制的行为,引得御史们纷纷上书。皇帝私底下跟绣瑜抱怨:“哪个阿哥家里还没两个别院了?大敌当前,这群酸文人还盯着一处房子不放!”被激起逆反心理的皇帝,干脆全部留中不发。
这下墙头草们又自以为读懂了皇帝的心意——把王府扩建得比亲王府都大,明皇帝觉得亲王的规制尚且委屈了儿子。什么身份比亲王还大?那不就只有太子了吗?
在这种潜意识下,军备的进展一日千里。要军粮?给给给,两万担太少,五万要不要?要修路?四川一地的民夫太少,要不把我们贵州、云南的民夫也叫上?更有无数的旧部亲信,扒着晋安的大腿苦苦哀求:“将军,调我去吧!”
“调我们陕西的兵吧!”
“放屁,分明该调我们归化的兵!”
相比于乌雅家的门庭若市,入藏的前锋军大将额伦特府上就要冷落萧疏许多了。额伦特自恃世家出身,常常引以为傲,如今看着乌雅家如日中,根基资历远不如自己的晋安却隐隐有朝中武将第一人之态,心中已经先添了两分不平。
又兼额伦特自己虽然身任湖广总督之职,却不屑于大肆敛财、鱼肉百姓,这回谋取带兵进藏之职,在朝中上下打点花去了白银数万,难免心下惴惴。
后来晋安在福楼设宴,宴请一众同僚下属,席间对他颇为敬重,待以高位、以兄称之。额伦特心里那口气这才消散许多。
一回到家,他治下湖广总商会的人却送来几张盖着花押的巨额银票,言谈之中很是吹捧:“大人征战沙场,为国尽忠,我们孝敬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额伦特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听你们湖广商会的会长沈百万,跟九爷府上的长史结着亲家啊!”
来人一脸谦卑坦诚的笑容:“大人果然耳聪目明。但是这银子的确清清白白,并无任何附带条件。若能解了您的后顾之忧,一来荡平西疆,二来不让乌雅晋安专美于前,几万银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额伦特闻弦知雅,露出淡淡的笑容:“难为你们有这份心,那本官就笑纳了。”
送走那商会之人,管家不由大急:“您不是皇上最看重十四爷,属意他做太子吗?”
额伦特不以为然:“你懂什么?我们再怎么巴结,能比得过人家的亲舅舅吗?私情拼不过,只能比公事——要是我这回西征立下不世之功,将来才有在人家面前话的底气。来呀,把这银子分给底下的副将参将们,告诉他们,这只是头,等到光复拉萨那,不仅布达拉宫里的东西全是他们的,爷还重重有赏!”
三月初,大军开拔,六月初抵达青海,大军分兵。晋安率中军驻扎青海,分四路堵死准噶尔增援拉萨的途径。鄂伦特则率领三万前锋军深入藏区,准备按十四的规划,诱敌深入,跟晋安的中军合而围歼。
连续两个月前线捷报频传,前锋军进展顺利,所到之处敌人望风而逃;中路军数度与策旺阿拉布坦交手,各有胜负,然而准噶尔人始终被拦在青藏线以外,连根马毛都过不去。
七月,湖广大熟,军粮的后顾之忧也解决了。前朝后宫喜气洋洋。康·永远闲不住·熙爷又兴致勃勃地牵着五六七儿子出门去承德避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