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2 / 2)
“曹李两家盘踞江南,用度奢靡,虚耗民脂民膏;他们因为天子家奴身份得皇阿玛信任,如今又不甘心只做个奴才,巴巴地送了王氏进宫,分明是想诞下跟他们有血缘的皇子。算计皇家血脉,其心可诛。”
绣瑜仍是不解:“人往高处走,曹李两家恩荣已久,盼着更上一层楼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那个王氏神态举止,分明是照着您的样子在学,奉圣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绣瑜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看王氏总觉得有些古怪。两人的相貌并不十分相似,王氏在她面前一向刻意收敛,难怪她一直不曾发觉。
曹寅的母亲奉圣夫人一直在京中侍奉康熙,直到二十二年才返回江南养老。而康熙十七年到二十二年,恰好是绣瑜最得宠的一段时间。
难怪宜妃要留了王氏的牌子,感情在这儿等着她呢。想通了这一层绣瑜反而放了心,嘱咐了他两句,暂时按下不提。
接下来又是一段内务府忙到兵荒马乱的日子。石家的大格格指给了太子,康熙对这唯一的嫡子怎么疼都不为过,既想在出征前看到他完婚,好安心地去;又怕催急了内务府准备不全,委屈了他。
他犹豫不定,可叫下面的人跑断了腿。内务府赶命似的把东西做出来,样品交到乾清宫,又全部被打回来重做。四妃管着宫务,也只好跟着瞎忙活,做了不知多少无用功。
况且大清在本朝以前从来没有立过皇太子,太子成婚聘礼该送多少金银器物?该由哪个品级的官员主婚?太子妃进宫走神武门还是顺贞门,用什么仪仗,多少人送嫁?
这些问题看似细微,实际上个个都关系到太子的地位。于是朝堂上除了兵权之外,又多了一样可以争论的东西。
得,这下也不准备东西了,换打嘴仗吧。反正太子年纪不大,底下三阿哥四阿哥更小,随便拖。
太子妃大婚的仪式精确到每刻钟在做什么,凤冠的重量、凤尾的数目、朝珠的大小,都能被提到朝堂上讨论一番。而其他姬妾却没有这样的讲究,傍晚时分,一顶青色小轿,悄没声地就进了毓庆宫。前朝争来争去,太子妃得的只是面子,这些人却得了实实在在的里子。
没多久,绣瑜就听说造办处替毓庆宫打了精美绝伦的点翠首饰,又叫御膳房做了新巧的点心,又支了江南新进的绸缎做衣裳。
得了虚比浮名,丢了丈夫的心。绣瑜真是为太子妃叹息一声,如果是她的话,恨不得光着脚走进来都成。
一来二去,大军出征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粮草齐备,三军待发。得,这下太子是彻底不急成婚了,且等着凯旋之后吧。
七月初二,康熙认命和硕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褆为副将,率清军主力北上内蒙古,兵峰直指巴林草原。
七月初六日,福全在神武门前跪受帅印,康熙赐福全御笔《命裕亲王率师出征厄鲁特》诗,希望他“遐荒安一体,归奏慰予情”。胤褆则连发三矢命中飞鸟,完成了整个誓师仪式。先锋大军随即开拔离开远赴北疆。
然而七月十四日康熙率中路禁军开拔前两日,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皇太后突然病了。老人家怕坏了大军出征的气运,一直强撑着不肯说。直到绣瑜今儿来请安才发觉,赶紧叫人告诉康熙知道。请了太医来一诊断,五脏俱弱,还不是小的症候。
皇太后为人柔顺平和,自太皇太后去了,康熙跟这位嫡母感情越发深厚,得知消息匆忙赶来寿康宫,却见皇太后面色苍白地卧于床上,九儿陪在一边。
“哀家老了,不中用啊。皇帝去吧,别为哀家一个老婆子,耽误了大事。”
康熙听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于长辈上素来没什么缘分,如今只剩下一个嫡母,还不能在病榻前尽孝,脸上不由带出几分憾色。
皇太后见了,就拉了九儿在身边,虚弱地笑道:“去吧。有这些孩子们陪着哀家就够了。”
康熙就摸了摸九儿的头,嘱咐她代父尽孝,走到门边了突然又折转回来,吩咐梁九功:“皇额娘既喜欢孩子们,就叫五阿哥也留下,陪伴皇额娘。”
绣瑜正在永和宫帮胤禛检查带去的东西,一遍一遍地叮嘱苏培胜,闻言只微微一笑。第二天众妃登上城楼,目送大军远去,宜妃告病缺席。
乳母们抱着几个孩子,胤祚踮着脚张望,扯着绣瑜的衣裳喊:“额娘,看四哥。”
绣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胤禛换了骑马的装束,戴了头盔,披了玄甲,挂了宝剑。锁甲漆黑如墨,冠上红缨似血,端的英姿勃勃。
绣瑜刚穿来的时候,二十多年现代生活的种种经历还常常入梦。自从有了这些孩子,就越来越淡忘了。可今天看着胤禛打马前行,离开紫禁城。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拖着行李箱赶赴机场,站在安检线外向父母挥手告别的样子。
卧龙腾渊,雏凤清啼;乳虎啸谷,鹰隼试翼。红日初升,璞玉新琢;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部分引用《少年中国说》——梁启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