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1 / 2)
小侯爷居住的西苑里栽着几棵据说能引来凤凰栖息的梧桐树,拎着三尺翠竹的墨莉挑了间白日里丫鬟特地熏过香的干净屋子自去歇息,沈辞云留在水潭边的亭子里打坐修行,只剩许佑乾陪着睡饱了的陈无双温了几样小菜对坐着喝酒,一人一壶,倒省去了用酒杯的麻烦,仰头就往嘴里倒的喝法还是跟常半仙学来的。
许佑乾能在这等年纪修成二境三品,一半原因是他天资确实极佳,又生在康乐侯这种既富且贵之家,自幼吃进肚里打基础、通经脉的灵药不计其数,另一半原因则是要归功于他所修的功法,这门叫做太玄经的功法,连司天监观星楼的藏书中都仅仅只有几句隐晦的提及,是当年开国后许家先祖主动放弃兵权急流勇退要换子孙万代只做富家翁之后,太祖皇帝李向赏的,至于其中还有没有什么隐秘不为人知,但千余年来,许家一直没有任何人修习过,许佑乾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这门功法有利有弊,利是在于小侯爷不必刻意用功刻苦,一经登堂入室修出丹田真气,从此日日夜夜真气就会自行在经脉中循环不断,睡觉是修炼、闲聊是修炼,甚至出恭都在修炼,尽管真气在不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循环得并不快,但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运转总归勤能补拙,日积月累潜移默化所产生的效果难以估量。
至于弊端有两点,一是小侯爷没听说过有其他人还修这门太玄经,连皇室李家子嗣都没有,遇到困惑时没有人可以去问问,只能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走了弯路也不自知;二则是功法中说得很是清楚,修炼此门功法者四境之前不得破身泄了先天元阳之气,偏偏境界每升一品都比常人难上数十倍,许佑乾现在年岁小还无妨,再长几岁了解男女之事后,瞧着满院子俏丽丫鬟却不能上阵厮杀,实在是让人惆怅。
但就眼下来说,时时刻刻能维持真气运转状态的许佑乾不怕陪着陈无双通宵喝酒,本来锦衣玉食骄纵惯了的司天监嫡传弟子,历经出京到云州越秀的七千里路已经习惯了粗茶淡饭,凉拌一碟子脆生生的野菜,再盛一碟子杏仁,这就够喝一壶了,身在异乡为异客,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酒入愁肠千百转,酿不成醉意便酿剑意。
喝酒就是喝酒,白衣少年本来不愿意借着这个由头从许佑乾嘴里套话,可小侯爷好奇地问了几句剑山采剑的事情,忽然神情一黯,低声道:“陈大哥,宋叔死了。”陈无双一恍神,这才记起来许佑乾嘴里的宋叔,应该就是半年之前他被黑衣老妇追杀时,抱着他在楚州西故道上逃跑的那个七品修士,好像是叫做宋扬威来着,讶然问道:“怎么死的?”
小侯爷提起酒壶斟了一杯,旋即伸手泼在地上,喃喃道:“宋叔打不过那妖妇,救我的时候中了毒,墨姐姐给他的那颗解毒丹本来是管用的,他要是及时疗伤或许···但他咬牙抱着我一路逃跑,所有真气都用来御剑了,根本压制不住体内毒性,回到府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爹爹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跟家里修为最高的许奉出手,才知道他中的是蚀骨之毒,毒性攻心···没救了。”
七品修士,又有当世三大神医之一的空相神僧所赠的解毒丹,要是察觉中毒之后立即静心调息,虽然不可能完全解决了那诡异阴森的蚀骨之毒,但是以雄浑真气暂时压制住毒性不蔓延不发作绝对能够做到,平安回了岳阳城,以许家的手眼通天的本事不难救治,可宋扬威片刻不敢耽误,明知道中毒者最忌全力施为,还是耗用真气把小侯爷平安带回侯府,这才导致毒性攻心沉疴难起。
虽说是宋扬威本来的打算就是学成文武艺、卖与王侯家,可惜得遇其主、未得其时,堂堂七品高手就此一命归西,实在令人扼腕。陈无双叹息一声,“还有一条命,死在那妖妇手里。”许佑乾语调上扬嗯了一声,白衣少年就着酒水娓娓道来,把死战不退的拨云营瘸腿老卒刘铁头之死说了一遍,小侯爷立刻动容,良久才问道:“陈大哥,这黑铁山崖,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陈无双微微苦笑,这两个问题他好像知道,可细细一想其实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沉吟道:“十余年前,那时候兴许你还没出生呐,云州百花山庄满门上下百余口都惨死在黑铁山崖手中,司天监以及白马禅寺、驻仙山甚至越秀剑阁,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势力明里暗里都在查,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说法,如今从种种越来越明晰的迹象上推测,极有可能他们一直都藏身漠北深处与妖族为伍。”
白衣少年早就跟常半仙猜测过,黑铁山崖要真在大周十四州境内,十余年间没有任何可能瞒得过司天监以及各方势力的连番查探,再加上结穗人严安说蒙面人深入十万大山打伤他师父带走南疆玄蟒,和彩衣说自己出身凉州的线索,加起来看,黑铁山崖地处漠北的可能性最大,而且更让陈无双觉得心惊的是,他怀疑年前在漠北引发天地呼应的那个晋升十二品境界的神秘修士,十有七八也跟黑铁山崖脱不了干系。
许佑乾慢慢点头,百花山庄被覆灭时他确实还没出生,不过也曾听爹爹语焉不详地提起过这桩悬案,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于是追问道:“当时花家实力不强?”陈无双挑眉道:“你是觉得,黑铁山崖的人到现在都在洞庭湖上乱转,没打到岳阳城来,是怕了你们家?当年百花山庄门前一战,苏昆仑座下两个亲传弟子在场,花千川强行晋升五境破釜沉舟、七品境界的白衣判官沈廷越一剑将南疆玄蟒实力从五境劈落四境,不提其余修士,单这两位,你家许奉就远远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