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剑斩国祚(1 / 2)
足以容得下数千人马的保和殿里富丽堂皇,十六根直径三尺的盘龙金丝楠木柱彰显着皇家威严,唯有身穿粗麻布衣的任平生格格不入,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从上殿以来只跟皇帝陛下拱了拱手行礼,不管是以世袭罔替的一等靖南公爵位还是十二品剑修的身份,他都有佩剑上殿、面君不跪的资格,对陈伯庸皱眉投来的目光只当看不见,却笑着朝满腹经纶没有半点修为的杨公点了点头。
一迈步浑身铠甲都在落针可闻的保和殿中哗啦作响,安北侯旁若无人昂然径直从殿门而入,目不斜视地握着腰间长刀刀柄直走到龙椅前面不远处,定定站了片刻才似笑非笑单膝跪下行礼,腿是弯了下去,头却没有低下一分,“一别经年,陛下龙体康健如旧。臣雍州都督谢逸尘,回京述职。”
按大周朝堂的规矩,雍州都督本是正三品的武职,面君当双膝跪地口称万岁,只有在军中才能因甲胄在身而单膝跪地,站在当朝天子身侧全神戒备的老太监微微皱眉,面带不悦之色刚想开口斥责两句,皇帝陛下就笑着开了口:“谢爱卿镇守北境多年,保我大周子民不受漠北异族侵扰,劳苦功高,且免礼平身。”
保和殿毕竟不同于天子御书房朝天殿,朝会时有资格得皇帝赐座的平日只有两人,一是偶尔上朝议事的镇国公爷,再则是国之肱骨杨之清,如今二人都站在殿中,各自沉默不语。谢逸尘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从殿中几人身上依次闪过,连在任平生身上都没停留太久,却端详了太子两眼。
高高在上的天子表情无悲无喜,眼神从靖南公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剑上转到安北侯腰间斜悬的厚背长刀,语气平淡之极,可平公公已经发觉,陛下半露在龙袍宽博大袖外面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用力按在自己腿上才不至于失态。
“靖南公,算起来朕与爱卿也有数年未见,前些日子得知爱卿苦心孤诣晋十二品渡劫境,实乃我朝一大幸事,正准备挑个良辰吉日派人前去封赏,没想到爱卿倒先来了。”景祯皇帝嘴上说着一大幸事,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凝重,越秀剑阁历代掌门虽世袭罔替一等公爵,但向来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虚职,他突然前来,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任平生似乎正神游物外,还是杨之清咳嗽一声,十二品的剑修才抬眼朝龙椅上望去,道:“任某来京只为两件事。好教陛下知道,如今剑山阵法已然难以为继,短则数月、长则两年,南疆凶兽必将倾巢而出,越秀剑阁一家之力决计抵挡不住,还请陛下与观星楼主早做计较。”
话已出口满堂皆惊,陈伯庸眉心如同凝成一团盘树老藤,司天监先前的判断,剑山阵法最少还能支撑一年时间,若是天佑大周的话,甚至可以撑过三年去,而且这个消息一直封锁得极为严密,生怕雍州方面得知后,安北侯会伺机在凶兽北上时动手,南北一旦同时发生变故,大周倾颓之事恐怕再难挽回,他没想到任平生竟然会无所顾忌,当着谢逸尘的面直言不讳。
老成谋国的杨公立即转头盯着安北侯的表情变化,诧异发觉他铜盔之下的脸庞古井无波,心里登时就有了判断,谢逸尘想来早就知道了此事,否则绝不会是这般反应。景祯皇帝扶在腿上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将明黄色龙袍下摆攥出两团褶皱,龙颜愕然道:“靖南公此话当真?”
任平生轻声一笑,对众人反应七分嘲讽三分怜悯,道:“这等大事,君前岂敢戏言。陛下兴许是不知道的,南疆十万大山里的凶兽论及数量,是不如动辄数十上百万的漠北妖族,但千万年间那帮畜生占据天底下灵气最浓郁的所在,非是任某危言耸听,其中堪比五境修士的异种怕不有千余,寻常精锐兵卒若无修为在身,去了也是送死。”
景祯皇帝跟杨之清所想的一样,立即不约而同望向身穿团龙蟒袍的镇国公爷,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让人心里安稳些的话语,却见陈伯庸面色凝重地缓缓点头,陈无双在洞庭湖遇上南疆玄蟒的事情玉龙卫早就探知到了详细经过,单是这一条黑蟒,就逼得数名六品剑修险些丧命,还能先后从陆不器、驻仙山众人剑下逃生,便是司天监所有人都去了剑山镇守,面对成百上千堪比五境高人的凶兽也相当于蚍蜉撼树。
大周东宫太子李敬辉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远居云州天南的五境剑修,恍惚中记起来,上一次见面还是自己受封储君时,他曾亲自来京贺喜,还留下过一柄天品长剑作为贺礼,那柄剑一直被视若珍宝的放置在寝宫中。见众人一时间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李敬辉不自觉朝任平生迈了两步,“靖南公,不知越秀剑阁能挡得住凶兽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