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默》_96(1 / 2)
唐晓翼以前其实从未喜欢过一个同龄的异一性一,不知道那该是什么滋味。
甜蜜?酸涩?
他不知道。
当他看见她全然忽视他的存在,眼睛转向他人时,心底却会涌动出莫名其妙的情绪。
多到复杂。
他会愤怒,会不甘,会羡慕,会嫉妒,会……痛。
痛到心脏的跳动都滞慢,血液却沸腾似的快速游走。恍若窒息。
这就是喜欢?
亦或是说……想要占有。
因为喜欢,才想要占有。
他想把她藏起来,如曾经找寻过的秘境珍宝所在般的隐秘。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撕一裂胸膛,将她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触碰。
看。
寂静无人的夜里,他对着黑暗沉默喃语。
其实,我也喜欢你。
最最最喜欢了。
于是赌约落下帷幕,唐晓翼如愿赢得了赌约——她一天的时间。
前奏已准备完毕,接下来的才是重中之重。
坦白。
告诉她,其实。
“我也喜欢你。”
所以,可不可以,再喜欢我一次?
他在心里呐喊。
我发誓再不会将你的一爱一当做理所当然,再也不会。
“说吧唐晓翼,你这一天到底想怎么折磨我……”阿玖声音从背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她已经碎碎念了一路,现在终于力竭了似的少了话。
唐晓翼惯例的沉默。据他对她的了解,此刻她的面容之上定然布满了疑惑与不安。
其实他此刻的心情不会比阿玖轻松到哪里去,他的不安更胜她。
“喂,唐晓翼!”阿玖提高音量叫了他一声,带着些许不满。“你倒是说句话啊喂……难不成真哑巴了?凌晨就把我从格兰岛带到圣斯丁来到底要干嘛……这都晚上了,天都黑了啊喂!”
是啊,天都黑了,月光再亮也照不到他心底的黑暗。海龟岛这九月时的风一如既往,一温一煦又带着冰凉。
到这里了,是时候了。
于是唐晓翼毫无预兆地停住脚步,转身。阿玖落后他几步,此刻弯腰喘了好一会才勉强直起腰,站稳。
“我说,唐晓翼……”
“我喜欢你。”他说。
她一愣。
猝不及防。直言不讳。
被喜欢了十几年的人说「喜欢」是种什么感觉?
是仿佛烟花般炸开的狂喜?亦或是好像心都要轻快地飞起来了的极致的甜美?
阿玖悲哀的发现,这些感情她都没有。有的只是——
——从心底蔓延开来的恐惧。
他把他对她的感情说出来了。
他说了。直截了当,没有任何赘饰。
唐晓翼紧紧盯着阿玖的眼睛,双手在袖中握成拳,用力到指骨关节泛白。
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内,世界安静得近乎死寂。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好似连她的回答也不敢闻知。可他还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喜悦,只有浅色的湖。湖水清澈,深不见底。他努力向湖底探去,却只是徒劳的空伸着手拼命挣扎,连湖面都未曾触及。
他将他的真心郑重其事地倾倒,她安静地听完,目光平静,惊不起一丝波澜。
你的回答是什么?
他想知道答案,心里好像有无数的爪子在抓挠,疼痛麻一痒,让人恨不得抓开胸膛将心掏出来。
可他又还是不敢,木桩般定在原地,万般煎熬地等待心一爱一的女孩的审判。
“唐晓翼……”
阿玖终于说话了。她缓缓地吐出每一个字的音节,清晰而如这夜里的风,一点点,一点点地,亲一吻人一裸一|露在外的皮肤。
一点点,一点点地,变得冰凉,僵硬。
“别开玩笑。”她说,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字正腔圆,清晰得都叫人抹去心里所有的奢念。
他看着她,其实她也在看着他。
她说着话的时候便轻轻地笑起来。这张一精一致美丽的脸庞露出了一个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的表情。
“别开玩笑了……这不好笑。”
她几乎就是哭着在说了。
不要骗我了,唐晓翼。
——“我不会相信你的。”
表明心意,坦白一切。
高傲自负的沉默,自我欺瞒的等待,压抑了太久的感情需要释放,剖开冷漠的表面,把一切埋在心底柔软的话语全部说给她听。
可她却告诉他:“我不会相信你。”
满怀期待,满心欢喜,然而被在意之人狠狠拒绝,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嵌入了审判死刑的长钉,带着血淋淋的剧痛。
……这种痛,被他那般毫不在意地拒绝了无数次的她也品尝过吗?
如坠冰窖,刻骨铭心。
她说她不会相信他,因为她已再承受不起这般残忍的伤害。
可笑吗?
可笑。
那自负的苦果他已尝到,比过往哪一分哪一秒都真实。双手收紧,再收紧,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麻木之中似乎有一温一热液体顺着指缝流走,淌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晓翼此刻仍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脸庞绷得死紧,一丝一毫都不松懈。
“我说的是真的。”他说。一字一句,诚挚认真。“没有骗你。”
阿玖咬了咬唇,沉默。
她看着他,眉头蹙成一一团一。浅蓝眸子跳动着莫名的情绪,像湖面被风吹拂而泛起的褶皱,映着月光闪烁不定。这般模样,好似是在纠结他话里真假。
于是他也沉默,再度等待冗长的审判。
“……信你才有鬼。”
最终,阿玖嘟囔着这么说了一句。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听来像九月里突兀劈来的一道惊雷。
不等他开口,阿玖忽地脸色一变,浅蓝的眸子骤然深沉下来。那湖仿佛被终止了活水的注入,没有活力亦没有生气,是块被凝结的冰冷宝石。
她的表情变了,和六年多前那个九月的夜晚说「无所谓了」时一样,寂静恬淡。那样淡然,那样决然。仿佛已抛却一切恐惧不安,弃顾生死。
“唐晓翼,我告诉你好了。”
“也许我在你心里卑微得如同世上最白痴最愚蠢的可怜虫,但我决不允许我的感情也如此卑微!”
也许我在你心里卑微如尘土,但我决不允许我的一爱一卑微。
我可以卑微,但我的一爱一绝不能卑微。
因这是我最后仅存的骄傲,信念,与自尊。
阿玖看着唐晓翼,认真而细致的看着。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专注。
高傲如你,自负如你,唐晓翼。
即使是此刻说着「我喜欢你」的,看起来沉默而安静的,仿佛低下了骄傲的头颅的你,你看起来依旧如我初见你时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