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的七夜谎言(三十六)(1 / 2)
尤醉在朦胧之中睁开了眼睛,感受到冰冷的液体大滴大滴的落在了他的脸上,润湿了他的脸颊和衣服。
是……下雨了吗?
清凉的冰冷的液体,雨水一样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腰上传来轻轻的束缚力,是有人将他向着自己的身子下面拥了拥,防止他被天上落下来的那些雨水打湿。
身边庞大的身体上传来温热的湿漉漉的触觉,还传来暖烘烘的燥热的气味。
像是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里,在天气转凉的萧瑟秋日里面淋着雨回家,然后打开家门之后被蒙头盖上一条干毛巾,笑着将散乱的湿发斗向着脑后甩去,空气中残留下来的那种气味。
也许味道不是那么好闻,但是却能够让人感到心安。
尤醉甩了甩自己的头发,从嘴角尝到的液体里面感受到了一种苦涩的腥甜味道。
这是他所熟悉的气味,是血液的味道。
这发现终于让他从昏沉且迷蒙的睡梦之中清醒过来,而这场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雨,已经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层血色的雨幕。
他被如同幼崽一样被仔细地保护在柔软的肚腹下面,是最接近心脏的位置,他能感受到从自己身边的软红色的肚腹上发出的轻柔的呼吸和悸动。
外面下的雨水并不是血雨,是从程子烨的身上冲刷下来的血将原本浅色的雨水染成了血色。
巨狼背部的伤口本来已经开始愈合,但是雨水将还没有彻底结痂的雨水冲刷开,从斜长的伤口里面挤压出更多的鲜血,裹挟着将原本柔软蓬松的白色毛发也染成刺目的血色。
尤醉弯着腰从程子烨的身下爬了出去,此时已经化为兽形的程子烨还在昏睡着,一时之间并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
只是在尤醉想要从他的身下离开的时候被一只巨大的狼爪拍了回去,尤醉被拍中了小腿,微微踉跄了一下。
但是好在程子烨因为伤口太重,再没有力气阻止尤醉的离开。
尤醉费力地从爪子和粗长尾巴的壁垒之间攀爬了出去。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小魅魔用手遮挡着自己的额头,向着漆黑的天空张望,但是却什么都看不见。
天幕就像是漆黑的帘布,将一切都遮挡了起来。
这里存在的一切都违背了他之前曾经学习过的定律,就像是这里明明是在洞穴里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下起了这样大的雨水。
墙壁上面落满了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让这里显得不是那样昏暗。
尤醉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面,他费力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来到了巨大的狼头旁边。
虽然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也还是记得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爱人。
或者是那个来救他的人。
他伸出手抱住了突出的狼吻,将脸贴上他带着水气的湿漉漉绒毛,在黑色的鼻尖上面亲吻了一下。
狼耳向着后面弹动了一下,似乎是嗅闻到了爱人的气息,巨狼挪动了一下沉重的头颅,将下巴靠在恋人的怀前,安心地继续沉沉睡去了。
他炙热的呼吸落在尤醉的身上,给他带来一丁点的暖意。
尤醉将上身的衣服盖在两只狼耳中间,完全绕过了两只耳廓,却也只能聊胜于无地遮挡些许落下的雨水。
此时他的鞋子在之前的战斗之中也已经遗失不见,赤-裸着白皙的双脚站在地面上面。
全身湿透,就连肩头和膝盖都被冻出了淡淡的粉。
雨水在他的肩胛骨上面泛出晶亮的光,他因为寒冷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那骨头带着晶莹的皮肉舒张转折,就像是蹁跹欲飞的蝴蝶。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程子烨又受了这样子重的伤。
如今甚至老天都不作美,下起了这样子的大雨。
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从这昏暗的地底离开,再次看见天空的太阳?
尤醉又向着天空看去,他看不见这冰冷的雨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像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糟糕的事情总是发生在他的身上。
深红色的蝠翼耷拉下来,细长的翅骨连着连绵的翅膜都垂落,两只翅尖翼缩在尾骨处,跟着他的主人一起瑟瑟发抖。
他抬起一只身后的翅膀来看了看,只觉得丑陋又一无是处。
就像是他本人一样。
他甚至都不能用这双翅膀去给自己……或者是他人遮挡雨水。
这双发育不良的翅膀从来都不曾带着他飞行过,只能成为无用的,证明他是所谓黑暗生物的无声证词。
在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只巨大的白色蘑菇被举了起来,挡在了尤醉的头顶,就像是伞一样为他提供了一方净土。
蘑菇虽然已经被摘下,但是淡粉色的菌肉还是在雨中窸窸窣窣地不断生长着,发出蠕动一样的声音。
菌褶一点点的舒展开来,开始向着外面飘落出星星点点的孢子。
尤醉惊讶地抬头。
看见一只巨大的蘑菇被一条血红色的触手宛如玩具一样抓在手中,很小心地挡在尤醉的头顶。
雨水停止了,顺着菌菇的伞顶滑落下来,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从那触手上面垂落下一根细细小小的红色触手,悄悄去触碰了一下尤醉的冰冷指尖,就像是在触碰一朵花的柔软花萼。
尤醉瑟缩了一下,就像是一株已经被冻了很久的植物一样,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张了张嘴,勉强从已经支离破碎的记忆里面翻找出了关于眼前人的记忆……
是,是什么?
赶紧想起来呀。
空荡荡的脑子里面记忆翻滚,最后就像是被手捧住的水一样从指缝之间流淌,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他…又忘记了。
“对不起……”
他咬住了自己的唇,巨大的恐慌再次袭击了他的内心。
“但是我……我似乎不记得……”
如血红嫩须一样的触手缠绕上了他被冻得发红的手腕,将他的一只手拉到了他的胸口。
“对不起,我好笨……”
“我每次都什么都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