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辰宴(2 / 2)
顾岩廷觉得宋挽比之前认错求饶的时候要多得多,他不爱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沉声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急着认什么错?”
宋挽垂眸道:“本就是奴婢错了,若非要大人点出来,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宋挽说得诚恳,顾岩廷却瞬间想到了许莺莺和刘氏,明明事情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他不点破,这两人竟也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这些事顾岩廷不想在宋挽面前说,掐断思绪淡淡道:“你刚刚说的事我会考虑,你不用操心。”
宋挽点头,复又道:“奴婢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顾岩廷爽快道:“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便说。”
“那奴婢先向大人告一下罪,若有说得不妥之处,还请大人不要与奴婢一般见识,”宋挽先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说,“大人如今在瀚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日后各类宴请都是不会少的,光靠大人的俸禄和陛下之前给的那点封赏肯定不够用,要支撑交际还得想办法开源生财才行。”
乞巧节那天宋挽本来是想把这番话说给许莺莺听的,瀚京这些世家大族看着光鲜亮丽,但背后看的终究不过是一个利字。
宋父志在朝堂,一心想着忠君爱国,从来不关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宋挽自幼跟在母亲身边,总是见到母亲一脸愁容的看着账本子,自是更清楚个中滋味。
都说文人有傲气,武夫其实更不会想为五斗米折腰,宋挽担心顾岩廷会反感,继续道:“奴婢当然知道大人肩上担的是家国天下,若是大人愿意相信奴婢,这些事也可交给奴婢打理。”
顾岩廷都把府上的钥匙交给宋挽了,自然是相信她的,宋挽问这个不过是事先告诉顾岩廷一声。
顾岩廷问:“你打算怎么做?”
宋挽如实说:“如今府上还有黄金百两,白银十余两,奴婢想先在城中置办几间铺子,雇几个可靠的人将铺子打理起来,等银子多一些,再去城郊买些庄子和地,方能细水长流、源源不绝。”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奴婢之前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的事,需要先了解学习一番才能做出决断。”
宋挽完全是新手,顾岩廷却也不担心宋挽把钱都赔光,沉沉道:“你自己看着办,若是遇到麻烦就到巡夜司找我。”
“谢大人。”
夜里,顾岩廷还是宿在主院,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宋挽有些难以入睡,忍不住问顾岩廷:“所以大人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发怒啊?”
灭了灯,屋里一片暗黑,唯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发出幽微的亮芒,顾岩廷夜视能力不错,一寸寸描摹着宋挽的面部轮廓,淡淡道:“一点小事,忘了。”
知道问不出来,宋挽也不再追问,凑近顾岩廷一些,抱着他的腰安慰:“大人肚里能撑船,莫要与那些宵小之辈一般见识。”
“嗯。”
顾岩廷揉了揉宋挽的脑袋,眸底闪过阴翳。
今天有人送了个包袱到巡夜司,包袱轻飘飘的,里面没装别的,只有一只肚兜。
肚兜是绯色,顾岩廷在宋挽身上见过,送来的时候皱巴巴的,明显染着脏污,顾岩廷一眼就知道对方拿着这只肚兜做过什么龌蹉事。
顾岩廷知道,这是乞巧节那夜欺负宋挽的人故意送来挑衅的,但他也可以笃定,宋挽只在他一个人面前绽放过。
毕竟,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宋挽说自己不记得被吴勤发现之前发生的事了,不管是真是假,顾岩廷都不想让宋挽再回想那段记忆,反正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揪出那个人大卸八块!
接下来几日宋挽都带着白荷在城中四处考察,着手置办铺子,一晃眼赵曦月的生辰便到了。
这次生辰宴没有大肆操办,自然也不会特意下发请帖,楚若琪果然提前一日派小厮到府上,点名要许莺莺和宋挽陪她去曹家赴宴。
知道楚若琪不会来得太早,宋挽等顾岩廷去了巡夜司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床,吃了早饭慢悠悠的出门,许莺莺和刘氏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
自从那次和许莺莺坦诚的聊了天,许莺莺和刘氏再也没来过主院,今天再见到,宋挽发现许莺莺又瘦了不少。
许莺莺和刘氏到廷尉府这么久,虽然吃住都是用的府上的钱,顾岩廷却没计划给她们每月固定的银钱花销,所以许莺莺还是那几套衣服换来换去的穿,没有添置新衣。
她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转,刘氏也没那么多心思帮她捯饬,连今天去给公主贺生辰都只是随意收拾了下,素寡极了,与宋挽相差无几。
楚若琪只点了宋挽和许莺莺随行,看刘氏这架势像是要腆着脸一起去,宋挽没有多话,与她们隔着三两步的距离站着,泾渭分明。
刘氏心里不满的很,阴阳怪气道:“哟,几日不见怎么变哑巴了,连人都不会喊了?”
宋挽充耳不闻,只当刘氏不存在。
刘氏憋不住想找茬,车铃声传来。
卫阳侯府的马车到了。
刘氏不敢再楚若琪面前吵架,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等马车停稳,便拉着许莺莺走上前。
丫鬟撩开帘子说:“时辰不早了,顾夫人、宋姑娘快上车吧。”
马车车辕挺高的,世家小姐们为了保持优雅,一般出门都会让下人准备脚凳,更何况许莺莺现在眼睛还看不见,那丫鬟说完却放下帘子,根本没打算管她们要如何上车,刘氏原本还想说的话又被堵回去,不过她不敢耽搁,忙把许莺莺扶上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宋挽在最后上车,听到丫鬟问:“老人家,你怎么也跟着上来了?”
刘氏脸皮厚,理直气壮的说:“莺莺眼睛看不见,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陪她一起去,楚小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卫阳侯府的丫鬟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过的日子还要好,一看刘氏的穷酸样就不想带她,不满的说:“不是还有宋姑娘在么,宋姑娘心思玲珑,难道还照顾不了顾夫人?”
刘氏再没有分寸也不敢把自己做过的好事拿出来说,搪塞道:“宋姑娘之前也没怎么照顾过人,哪敢劳烦她呀。”
丫鬟还想说话,楚若琪淡淡道:“好了,她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等里面做了决断,宋挽才掀帘进去。
两乘的马车挺宽的,但楚若琪今天带了两个丫鬟,加上宋挽她们足足有六个人,车里剩下的空间也不多。
“奴婢见过楚小姐。”
宋挽见了礼挨着刘氏坐下,马车往前驶去,楚若琪看着许莺莺问:“顾夫人的眼睛还没好吗?”
刘氏替许莺莺回答:“之前御医也来看过了,但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我这是每天酬神拜佛什么法子都用遍了,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事儿说起来和楚若琪也有点关系,楚若琪立刻说:“侯府还有些灵芝鹿茸,都是大补的药材,晚些时候我让人给夫人送来,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找夫人要绣品,都怪我不好。”
楚若琪捂着胸口一脸愧疚,刘氏本对她还有些埋怨,听到她说要送这么多好东西,顿时心花怒放,大气道:“小姐说的哪里话,你能看上莺莺的绣活,那是咱们莺莺的福气。”
楚若琪又不走心的和刘氏说了几句话,把话题转向宋挽,问:“今日可是公主的生辰,阿挽怎么穿得如此素净?”
宋挽说:“奴婢尚是戴罪之身,不宜太过招摇。”
“这怎么能行,”楚若琪不认同的说,直接取下腕上的银镯不由分说套到宋挽手上,“钗环这些可以不要,多少也要有点装饰才行。”
银镯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雀翎,做工精美,算不上多贵,但衬得宋挽手腕纤细莹白,倒也得宜。
刘氏在旁边看得眼红,酸溜溜道:“她一个婢子,哪儿来的福气能用小姐的东西。”
楚若琪说:“阿挽家中没出事之前,与我关系颇好,这么个小玩意儿,阿挽自是受得起的。”
宋挽摸着银镯没说话。
这些年她待楚若琪是用了十分真心的,单单是这个镯子,她确实受得起。
廷尉府和曹家隔得挺远的,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宋挽率先下车在旁边候着,楚若琪最后下车,宋挽扶了她一把,一个轻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小姐来啦,大小姐和表小姐她们都等小姐好久啦。”
紫云快步迎上来,明明今天是为赵曦月贺生辰,她却只字不提,楚若琪也习以为常,递了个眼色,丫鬟立刻把备好的贺礼交给紫云。
贺礼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几匹锦缎和几样首饰,紫云笑着夸赞:“这料子可真好看,楚小姐的眼光真好,夫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夸完,紫云看向许莺莺和刘氏,问:“这二位是……?”
楚若琪说:“她们是顾廷尉的夫人和顾夫人的舅妈,前些时日我命人送给公主的鸳鸯枕就出自顾夫人之手。”
“原是如此,顾夫人的手可真巧。”
紫云夸着,目光仍在刘氏和许莺莺之间流转,明显是等两人拿贺礼出来。
那对鸳鸯枕楚若琪也没给酬劳,刘氏便把它当做是贺礼,根本没有准备其他的,实在被紫云看得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是楚小姐说公主殿下想见我们,我们才一起来的。”
我让你来赴宴,还要提醒你准备礼物吗?
楚若琪没想到刘氏的脸皮能这么厚,竟然直接当场甩锅,碍于面子楚若琪不好发火,差点咬碎自己的牙。
紫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厚脸皮的蹭吃蹭喝,正要翻白眼,宋挽开口说:“大家不要误会,舅夫人是开玩笑的,夫人其实早就为公主殿下备好了贺礼。”
宋挽说完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紫云料想宋挽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接过盒子直接打开,而后惊呼出声。
盒子里是一颗圆润剔透的珍珠,珍珠足有拇指大小,而且还是不寻常的粉色。
虽说粉珍珠不是什么举世罕见的宝贝,这么一颗怎么也要百来两,紫云跟赵曦月到曹家以后,还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楚若琪也有些意外,不过立刻明白过来,这珍珠根本不是送给赵曦月的,而是顾岩廷想与曹家结好,楚若琪对之前的私盐案有所耳闻,如今看到这份礼物,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顾岩廷是什么时候和曹家搭上关系的?
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紫云对许莺莺和刘氏的态度好了不少,直接将她们引到曹府的后花园。
赵曦月的生辰没有大肆操办,除了楚若琪,只有曹夫人和曹府几位未出阁的小姐,楚若琪一到便被曹夫人叫到身边落座,宋挽和许莺莺她们则被安排到宴席最末端的位置。
许莺莺看不到,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还好,刘氏的脸都绿了,没想到会被如此慢待,不过刘氏不敢在这里发火,把怒气都转嫁到宋挽身上,想到宋挽刚刚迟迟不拿出礼物害她丢脸,推了宋挽一把。
正好有上菜的丫鬟路过,宋挽与丫鬟撞到一起,汤汤水水洒了一身。
好在汤特意放凉,并不怎么烫。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丢人现眼!”
刘氏幸灾乐祸的看着宋挽怒骂,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宋挽身上,宋挽安安静静在地上坐了会儿,看向楚若琪。
楚若琪原本也和众人一起等着看宋挽的反应,对上宋挽的眼睛立时回过神来,说:“今日是公主生辰,和气为上,阿挽先随府上的下人去换衣服吧。”
楚若琪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都纷纷开口附和,宋挽爬起来,随曹府的丫鬟离开,临走前偏头看了刘氏一眼。
那一眼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停顿了一瞬便移开,刘氏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那个小贱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用什么恶毒的法子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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