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1 / 2)
北平协和医院。
李世尧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端了把椅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边,然后慢慢的坐了下来。
“没事儿!”他小声开了口:“医生说你死不了。慢慢养着吧,我伺候你。”
床上的何宝廷身体打满石膏,头上也层层的缠了纱布,浑身上下都是被严密包裹了,就只露出一张脸,口鼻上还扣着氧气罩。
李世尧在进何家大门时见何宝廷还能举着手雷要和人同归于尽,所以就以为他没什么大事,哪晓得将他扛出院子后,就忽然发现他气息渐弱,鼻子和嘴巴里一起往外流血,再大声叫他时,他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这可把李世尧给吓了个魂飞魄散,把何承凯丢给手下的副官,他抱着何宝廷就上了汽车直奔医院。后来从医生的嘴里,他才得知如果自己再稍稍晚来片刻,何宝廷这条命大概既真的留不住了!
李世尧记不住何宝廷现在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医生把话说的文绉绉,他不能理解,不过后来经过一番仔细询问后,他还是把这事儿给大概的弄明白了:何宝廷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断骨还扎了他的肺;肩膀上中了一枪,子弹打伤了关节;颅骨被严重挫伤,同时还有脑震荡;另外脾和肾也受了点伤,不过不重;至于外面的皮肉伤,就忽略不计了。
叹了口气,李世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我这些天是和小王在宣化等委任状来着。你不是一直担心吗?我想拿着委任状让你高兴高兴。其实不用我等委任状也能来,都怪我老没正事,跟着小王瞎凑热闹,结果就来晚了。他妈的何承礼一直是在绥化那边的,我哪知道他突然进北平了呢!我要知道北平城里有他,我早过来了!”
他轻轻的握住何宝廷的一只手:“别老想着带兵打仗了,往后你就挂着个高参的名,消消停停的在家里养孩子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我也不打了,说不打就不打,打一辈子仗了,一天清福没享过,我觉着自己都怪吃亏的。对了,我瞧着你那孩子了——好好的一个小子,怎么打扮的不男不女的?你那孩子——不是我说——有点怪,当时满院子死人,他坐在那儿愣是不哭不怕,这你是怎么养出来的?”
他不敢乱动何宝廷,就俯下身去,在对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睡了三天啦,差不多该醒了啊!你醒醒,咱俩筹划一下怎么报仇!他妈的,咱不能平白无故的挨那兔崽子的欺负,是不是?”
他又在对方的指尖上半轻半重的咬了一下:“哎!快醒醒!我还得问问你,你家里怎么养着一大帮蒙古?有个结巴,上午来看你时还哭天抹泪的,你俩什么关系啊?这你可得给我讲明白了!这些年咱俩一直没见,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张家口不老实,那你就等着吧!我非得——”说到这里他欠起身把嘴凑到何宝廷的耳边:“把你个小**的屁股打开花了不可!”
何宝廷是在第四天的上午,清醒过来的。
当时正好李世尧、阿拉坦、哈丹巴特尔和何承凯都在。何承凯坐在阿拉坦的腿上,李世尧想去抱抱他,结果被何承凯喷了一脸口水。李世尧讪讪的说道:“这小崽子不是个东西!”
话音落下,阿拉坦当即白了他一眼。
李世尧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帮蒙古人在何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晓得结巴是个王爷,红袍子的是个喇嘛。相对于阿拉坦,他对哈丹巴特尔更感兴趣,因为觉着这喇嘛相貌很像一个西洋人;而且高大威武的可怕,自己要是和他打起来,那不用拳脚往来,他一屁股就能把自己给坐扁了!
“保镖吧?”他私下里忖度:“看家护院的!不过瞧他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又像个很有文化的人——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坐在病房里,他百无聊赖的叼上一根烟卷,又找出打火机点燃了,吸了两口,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见哈丹巴特尔正向自己微笑着做了个禁烟的手势,便摆摆手道:“没事儿,我离他这么远,烟气熏不着他!”
哈丹巴特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把他口中的烟卷j□j按熄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态度却依然是安详和蔼的,仿佛李世尧是他不听话的小儿子:“不要抽烟。”他轻声道:“病人需要干净的空气。”
李世尧从来不知道这空气还有什么干不干净的;瞪着眼睛望了哈丹巴特尔,他刚要开口反驳,忽然就听床上起了响动;扭头觅声望去时,只见床上的何宝廷微微的动了一下,随即短促的j□j了一声。
房内众人一齐起身拥到床前,而床上的何宝廷半睁了眼睛,眼珠子很呆滞的转了一圈,目光在李世尧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又缓缓的滑过阿拉坦和何承凯,最后停在了哈丹巴特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