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 一(1 / 2)
何司令,觉着有点要不好了。
要说具体是怎么个不好,那他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瞧着宇佐美大将的状态不对劲。
宇佐美的面貌看起来是严肃中带着点愁苦——不是一天两天的愁苦,是泰山压顶般的、长久的断肠之愁。
他和小佛爷在一起,嘁嘁喳喳的商议了许久,得出结论是日本军队大概是落了下风,眼看着要完蛋。这两个人不怕日本完蛋,问题是:何时完蛋?
而且日本军队胜利太久了,想到他们会完蛋,心理就觉着有些奇异,仿佛是天方夜谭。
张家口的消息实在是封锁的太彻底了。苏联对日宣战,无人知道;美国对日本投了原子弹,依旧无人知道。何司令只晓得何承凯在这八月天里热的生了痱子,而自家上下因为这几粒痱子惊恐的天翻地覆,恨不能用爽身粉把那孩子埋起来。
八月十三日这天,中午之时下了场大雷雨。
雨后何司令坐在大客厅内,很悠闲的逗着何承凯玩儿。何承凯两岁多了,依旧留着辫子,一只耳朵上还带了个镶钻石的小金耳环,瞧着男不男女不女的,为的是好养活。在何家他算是一个祖宗式的人物了,家里恨不能供着他吃金屙银,然而他是白而不胖,并没有因为养尊处优而健壮起来。
扶着何司令的膝盖,他站在沙发前,咿咿唔唔的长篇大论说了一套话。何司令一句也没听明白,低下头将耳朵凑到他嘴边:“什么?你要什么?”
何承凯不耐烦了,冲着何司令的耳朵就咬了一口。何司令被吓了一跳,抬头对着他瞪眼睛:“怎么咬人?”
何承凯也瞪眼睛,且用小拳头捶打他父亲的大腿。
何司令觉着这孩子是完全的被惯坏了,有心管教管教他,可是又怕管出了事情,伤到这独一无二的儿子。脑筋转了几个来回,他还是忍下了这一口气,命人将何承凯领走了。
然后,他派人叫来了阿拉坦。
“全是你!把那孩子惯成驴了!”他开始对着阿拉坦开火。
阿拉坦一点儿也不在乎,只在一旁坐下了,拉着何司令的手看指肚上有几个斗。
“该揍就得揍!不揍他以后就得造反了!逆子我可不要!”他气哼哼的把手抽出来:“看什么看?没有斗!”
阿拉坦很惊奇:“没、没有哇?一、一个都没有?”
“没有!”
“我有、有两个。”
何司令听了这话,就觉着自己像那快要爆发的火山似的,张嘴就能吐出一口岩浆来。
他不敢打那瓷娃娃似的儿子,不过现在很有心将阿拉坦痛殴一顿!
幸而此刻听差小步跑进来:“回事!小佛爷来了!”
小佛爷身上穿着一件长坎肩似的黄袍子,光着两条手臂。进了客厅之中,他伸出双手拍了拍何司令的肩膀:“极卿,我来找你帮忙啊!”
何司令赶忙请他坐下了:“你说吧,我是无不尽力的!”
小佛爷红光满面,不知是兴奋还是太热:“不是麻烦事情,你借我两辆卡车就成!我要往大宝庙运点东西!”说完他凑过去同何司令耳语道:“没弄到车皮!”
何司令心中一动:“那没问题。一会儿我就给营里打电话,汽车很快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