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生活(2 / 2)
他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很令人困惑。从小到大——读书,留学,回国,进了商社做通译,做到很高的位置……然后现在呢?
他望着院外站岗的士兵,真是感到手足无措、莫名其妙。
门口的小火炉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白苏臣躺在滚热的炕上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然后在下午三四点钟时口干舌燥的醒了过来。磨磨蹭蹭的下地穿鞋,他坐在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苦涩的浓茶。
房门被敲响了三两声,随即进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小兵蛋子。他对着白苏臣一行军礼,大声说道:“报告舅爷!司令让我告诉您老人家,说他今天晚上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让您老人家自己吃晚饭吧!”
白苏臣点点头:“知道了。”
小兵蛋子又很严肃的高声问道:“舅爷还有吩咐吗?”
“没有了,你出去吧!”
小兵蛋子再行军礼:“是!舅爷!”随即转身推门跑掉了。
从商社中的白桑变成了警备军里的舅爷,白苏臣喝了一气浓茶,怎么想都觉着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下午睡得太多,所以到了晚上,他尽管也躺在炕上了,却是双目炯炯,不能入眠。不晓得熬到了夜里什么时候,他忽然听见屋外远远的传来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这让他赶忙转身朝里,把棉被又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半张脸。
何司令夹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房内。他拉开电灯,一边摘帽子脱手套一边走到炕边探头望了望白苏臣,同时唤了一声:“小舅舅。”
小舅舅睡着了。
他笑了一声。
日本人对他使美人计,那其实正中他的下怀,可以将计就计。
他发现自己每次想要倒贴着送上门去时,都难得找到主顾接纳;然而一旦翻脸了,倒是可以很轻易的如愿以偿——白苏臣现在不已经躺在自己的炕上了吗?
由此可见,这人都是贱的!
他没在乎白苏臣是睡是醒,自顾自的招呼小顺送热水进来洗漱。热水哗哗的倒进铁盆中,他一不小心把洗脚盆嘡啷一声踢翻,小顺送上的茶太热了,他摔了茶杯,顺便在小顺的头上扇了一巴掌,小顺没有准备,惊的“噢”了一声。
屋里很热闹,后来白苏臣觉着再装下去也不像了,便转过身来睁开眼睛道:“你回来了?”
何司令**的爬上了炕,掀开棉被钻到白苏臣的身边:“还是小舅舅暖和!我在外面都冻透了。”
小顺关了电灯,然后一手端着水盆、一手拎着水桶,肩膀上搭着毛巾,悄没声息的退下去了。白苏臣搂住了何司令,强迫自己想象这怀里的人不过是外甥小七宝儿罢了,自己是舅舅,理应抱着外甥——这很正常,正常至极。
外甥解开了他的睡衣扣子,把冷冰冰的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上缓缓的蹭着。
“小舅舅……”何司令撒娇似的开了口:“你摸摸我。”
白苏臣轻声道:“睡觉吧。”
何司令在被窝里悉悉索索的动作着,把自己扒了个精光,仿佛是刚出娘胎的样子。然后他一把抓住白苏臣的手,不由分说的就往自己下身处按。
白苏臣的手触到了那半硬半软的男j□j官。握住了上下揉搓了两下,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无可抑制的厌恶。
用力缩回手,他转身背对了何司令:“睡觉吧。”
何司令没说话,伸手从床边抓了睡衣裤,躲进被窝里又悉悉索索的尽数穿好。
然后他坐起来,毫无预兆的抓住白苏臣的手臂把他硬拖到炕边,紧接着一脚把他蹬了下去。
白苏臣在猝不及防之下,糊里糊涂的已然趴在了地上。膝盖与肘部磕到了水泥地面,痛的他叫出声来。
何司令的声音从炕上传来:“怎么?嫌这种事情恶心?不愿意做?可以啊!去让你的日本爸爸把你接回去吧!晓不晓得有光勉把你送过来是做什么的?——就是陪老子睡觉的!”说到这里他讥笑道:“你们白家不错嘛!姐姐陪老子,弟弟陪儿子,把我们何家两代都伺候全了!”
白苏臣在黑暗中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姐姐可是你的亲妈!”
“亲妈?那又怎么样?了不得了?我念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叫你几声舅舅,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白苏臣气的浑身发抖:“既然如此,那你就放我回去吧!”
“回哪儿去?现在后悔了?当初同日本人沆瀣一气算计我时,怎么就没想着会有今天呢?”
白苏臣不能否认何司令的指控,他的确是伙同有光兄弟打了何司令的主意,可是他心里没存什么坏主意,他首先就没觉着出任警备军司令是什么悲惨的事情,其次碍于有光勉的社长身份,他也不好不帮忙。
双方沉默良久。
何司令忽然梦中呓语似的开了口,声音极轻:“热河是爸爸的福地,也会是我的福地。既然我想求隐居安闲而不可得,那就索性放开手脚,干一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