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2 / 2)
所以他谋划了这么多年的儿女亲事,又算得了什么?
他晋帝楚韶驰,就像个笑话。
好在如今,他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虎符,重新回到他这个皇帝的手里。楚韶曜这些年辛苦收拢回来的兵权,尽数归于他楚韶驰之手。
“大舅舅,涵儿幸不辱命。”纪静涵说。
“好,好,好!”皇帝握着虎符,连说了三个好字。
“大舅舅,涵儿久住宫内,恐怕多有不便。”纪静涵跪在地上,抬头恳求道,“而且涵儿如今偷了煜王爷的虎符,他恐怕不会饶恕涵儿。还请大舅舅赐涵儿一个封地,涵儿想要远离京畿这处是非之地,在封地上贻享天年、养老善终。”
“涵儿说笑了。”皇帝握着虎符,慈蔼道:“你才多大,就谈老人家的事情了。”他将纪静涵从地上扶起,怜惜道:“大舅舅说要保你一生富贵无虞,便会说话算话。”
“涵儿不想再呆在京畿了。”纪静涵哀求,“京畿对涵儿来讲是伤心地,还有煜王爷在旁虎视眈眈,涵儿想离开这里。”
“自然,你说得顾虑,大舅舅都懂的。”皇帝笑眯眯地说,“所以大舅舅给你谋了一个绝佳的去处,魏帝喻悦泽的后宫。”
“什么?!”纪静涵蓦地站起。
她忍着猝然站起带来的晕眩,咬牙道:“大舅舅是在逗涵儿吗?”
“朕怎么会逗你?”皇帝冷下了脸色,“朕会将你封做公主,派往魏国和亲。作为一个罪臣之女,你能凭代罪之身获封公主,将是你莫大的荣耀,你该感恩戴德才对。怎么,你对朕的决定很不满意么?”
“可那魏帝在蹴鞠联赛时,便深恶涵儿。”纪静涵喃喃地说。
“没错,魏帝确实甚不喜你,魏国使者也不愿接纳你去和亲。朕也是花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魏人接纳了你。涵儿,你做为朕的嫡亲外甥,合该为朕分忧,为大晋分忧。你十六岁了,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扛起大晋的重担了。”
“大舅舅当初,也是这般劝五公主去和亲的么?”纪静涵苦笑。
“不错。”皇帝颔首,捋着胡须道:“朕之唯一嫡女楚忻愉,也嫁到了番邦。涵儿,你该庆幸,愉儿作为嫡公主,也不过是和亲蜀国。而你一个罪臣之女,却能够和亲魏国,这是你的荣幸。”
“原来,这就是大舅舅所说的平安无虞、富贵顺遂。”纪静涵眸中划过一丝苦涩。
“不错,魏庭富裕,你到那里怎么也不会被亏待了。”皇帝说。
“涵儿,谢过皇帝舅舅。”纪静涵颤抖着,跪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谢舅舅为涵儿如此考量。”
“涵儿,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派你去么?”皇帝问,“朕膝下众多公主,朕却偏偏派了你去和亲,你可知为何?”
“涵儿不知。”纪静涵摇头。
“你母亲,是个有魄力的能干女子。”皇帝说,“她干出了一番男人都干不出来的大事业。”
纪静涵想到当初地窖看到的那番惨状,内心浮起阵阵惊惧,不敢赞同皇帝说的能干和事业。
“你作为她的女儿,应该向她学习的。”皇帝说,“你身上流着你母亲的血,具备朕膝下那些无用公主所不具备的魄力和果决。朕要你到了魏国以后,忍辱负重,生下流淌我大晋皇族血脉的魏国皇子!”
“舅舅觉得,魏帝会让涵儿生下孩子么?”纪静涵苦笑。
“想想你的母亲,有志者事竟成。”皇帝说。
“大舅舅,您如今已经掌了虎符,还要和魏国联姻么?那喻悦泽若是打来,舅舅直接和他打了便是。”纪静涵不解。
“涵儿,你不懂。”皇帝捋着胡须,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悲天悯人地道:“为君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世间苦战久矣,能议和何必要大动干戈?况且这些军权,舅舅打算用他们来保护京畿,保护大晋,而不是进行无谓的消亡。”
“涵儿明白了。”纪静涵温顺点头,“涵儿会努力生下带有我晋庭血脉的魏国皇子的。”
“你能想通便好。”皇帝慈爱地捏了捏纪静涵的脸颊,朗声笑道:“那大舅舅便不打扰你了,涵儿早些歇息吧。”
“恭送陛下。”纪静涵点头。
皇帝起身离去。
“大舅舅!”
走到泉露殿门口,他被纪静涵给唤住。
“何事?”皇帝回头。
纪静涵指着泉露殿桌案上插着蔷薇的青瓷美人觚,笑盈盈的眸光里含着泪水,她欢欣地笑道:“涵儿喜欢的不是蔷薇,是郁金香。蔷薇花乃是贵妃娘娘喜爱之物。”
“那你换了便是。”皇帝高声笑道,命令身边的宫人:“去替安平公主送几盆上好极品的郁金香过来!”
“是。”宫人接命。
“下次还喜欢什么,直接同宫人讲了便是。”皇帝慈蔼地说,笑着离开了泉露殿的院落。
纪静涵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一个人拍着手,又哭又笑地说道:“涵儿对蔷薇花过敏,涵儿也不喜欢这泉露殿里的桩桩件件。”
“这里的每一个花瓶,每一樽杯盏,就连床上的被子,都是贵妃娘娘用剩下的旧物。大舅舅既然喜欢涵儿,又为何对涵儿如此不甚上心。连个宫殿都不愿替涵儿好好收拾,直接就让涵儿搬进贵妃娘娘的旧所。”
“还是说,大舅舅一早就觉得涵儿不会在宫中久住,所以连个寝殿也懒得替涵儿费心整理。”
“郡主,您别哭了。”贴身丫鬟不忍地递了方帕子过去,低声劝慰道:“煜王爷和长公主保证过,说他会护下您。不如,不如咱们去求求煜王爷,让他助您不去和亲了?”
不说还好,一说纪静涵彻底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哽咽道:“小舅舅是说过只要我听话,他就会护我一世安康。”
“可他杀了我的父母,我如何还能再听他的话?”
“父亲和母亲虽然做下诸多恶孽,可他们对我却是顶顶好的。我若是为了保全自己就去投奔杀害他们的仇人,那我和那不忠不孝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我还偷了小舅舅的虎符。他不可能原谅我的。”
“郡主。”贴身丫鬟犹犹豫豫地说道,“您不觉得咱们在煜王府偷窃虎符偷窃地太过顺利么?打小煜王爷就跟您不亲近,长这么大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您觉得煜王爷他真得会这般信任你,让你日日进他书房看书习字么?”
“你什么意思?”
“奴婢意思是,”贴身丫鬟攥紧衣角,又害怕又崩溃:“咱们偷得那虎符,十有八九是个假的。”
纪静涵一把捂住贴身丫鬟的嘴:“慎言!”
纪静涵想起那日在煜王府,冷漠的煜王舅微微俯身,狭长眸子里透着一丝疏离,认真问她:“你可知赵府嫡女最喜爱吃什么?”
“她嗜甜!喜爱各种甜食!”纪静涵记得自己这样回答。
煜王舅点了点头,似是记下这个回答。他沉声地道:“你既是她的手帕交,就不要让她失望。好好听话,本王会护你一世安康。”
可她从来,都不是赵若歆的手帕交啊。
她纪静涵从来都是,赵若歆的死对头而已。
纪静涵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下泪痕,冷冷地对贴身丫鬟道:“以后,别再称呼我为郡主了,我是要代表大晋和亲的安平公主。”
五日后,大晋安平公主楚静涵和亲魏国,是为魏帝安嫔。
随行的有两名陪嫁丫鬟。其中一名为怡红院赎身出来的,月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