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于兴师(下)(2 / 2)
使者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拿出一卷羊皮卷轴念道。
“我奉草原之主,头曼单于之命,前来向大秦太后祝贺,献上贺礼与单于国书一封。”这匈奴使者的汉话颇有些生硬。
“……牛羊各四百头,牝马四十……”那匈奴使者念得颇为自豪。
嬴政听得眉头阵阵蹙起,满座的宗亲们也是交头接耳,显然对于这份十分有匈奴草原特色的贺礼颇有些讥笑。
“没想到这草原上的蛮子也认识太后~”华阳太后瞥了一眼一旁的赵姬,揶揄道。
“华阳太后说笑了,想必定是我大秦如今强大,这匈奴人不敢同时得罪赵国与秦国。”赵姬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久闻秦国国富兵强,秦王年少有为,单于常有结交之意。今日值大秦太后生辰,遣使携礼前来,乃是为两国长久之友好,愿与秦国结盟……”
使者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草原蛮子也敢以国自居。”
“我看这匈奴人是被赵人打怕了。”
“俯首称臣也便罢了,竟然还谈什么结盟,若我大秦与匈奴人结盟,岂不是被六国耻笑?”
这使者听得这嘈杂之声,却只是置若罔闻,接着说道,“单于听闻大秦先王逝去期年,而今秦王业已亲政,太后赵姬已经卸下监国重任。单于久仰王太后风姿绝世,念太后宫中寂寞,愿效昔日义渠王与宣太后之事。若是太后不弃,单于愿以阏氏之位……”
“大胆!”
满座宾客闻言皆是怒目而视,没想到这匈奴单于竟然如此狂妄,欲与秦国结盟也就罢了,竟然妄图迎娶秦国太后。
无需嬴政示意,殿外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将这名匈奴使者牢牢地控制住。
“秦国的大王,你……你们不能杀我……匈奴控弦百万,大王若是胸怀天下,何拘一女子……”这使者看着两柄架在脖子上的锋利的长剑,面露惊惧。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感受到胸口一阵凉意,一双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将自己一剑穿胸的秦王嬴政,这个他进殿之后都还未敢正视一眼的秦国君王。
“太后!太后晕过去了!”两个侍立在赵姬身旁的宫女的惊叫声,在已经因为匈奴使者之死而有些混乱的章台宫里又掀起了一阵波澜。
整个章台宫里顿时乱作一团,赵姬的位子不远处的华阳太后,神情凝重地看着赵姬,嘴角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翘起。
一片混乱之中,只有昌平君芈启注意到了华阳太后的神情,一向老成持重的昌平君对于此刻的事态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这是狠狠地落了赵姬的面子不假,可却也同时是触及了嬴政的逆鳞。
“传寡人令,即日起兵,出征……匈奴!”嬴政手中的长剑尚在滴着那匈奴使者的血,咬牙切齿的声音,回荡在这章台宫的大殿之中。
…………
“啪”的一声闷响,一个小雪球在韩信的肩头碎开来。
“你在想什么呢?”韩信时常感觉这个平时端庄优雅的大小姐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此刻恶作剧的时候那露出的一对小虎牙。
他由衷地羡慕阿言无忧无虑的童年。
“咸阳街上的兵马在往宫里调动,不知道是不是王宫里出了什么事……”韩信面色如常,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没有因为阿言的恶作剧而着恼。
“我还以为你又想你爹了……”阿言轻轻一跃落在一旁的墙头,也看了一眼墙外的街头。
黑压压的一片身着铁甲的秦军士卒正在往王宫的方向进军。
“嘻嘻,你要是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呀,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师姐了。”阿言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没一会就对秦军的动向没了兴趣,看了眼似乎整日都忧心忡忡的韩信说道。
虽然步非池并不在意虚礼,但是韩信依然执意要拜他为师。
能让兵仙拜自己为师,步非池心中其实没有多少荣幸,反而有些惴惴心虚,他留韩信在身边,可不只是为了这小子将来的潜力,还看重了他现在的本事。有的时候韩信觉得步非池是在考验他,其实步非池是真的不会……
毕竟这个时代的行军打仗,动辄十万数十万,若没有专门的知识,即便他是后世科班出身的军官,也不敢托大。
至于去翻那些厚重的竹简,哪有一本活的兵书好用?
“是……师姐。”韩信那双看起来有些无神的眼睛低垂,无奈地应了一声。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爹又要出征了。”阿言背着双手像模像样地走在韩信身前,想到方才那些兵马,她不禁有些失落,旋即又转过身来,“韩信,你会想念你爹么?”
“……嗯。”韩信犹豫了片刻点头说道。
虽然步非池一家对他很好,可是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像玄翦曾经说的那样,把他和魏纤纤当作不存在。
人如果不念父母,与禽兽何异?
“你……你别难过啦。将来一定可以再找到你父亲的,也一定可以帮你母亲报仇!”阿言只觉得此刻的韩信格外的悲伤,不由得出言安慰道。
“可是,可……父亲他不希望我执着于母亲的仇。”韩信难得的有些不冷静。
阿言能看到他眼角的泪光,唯有此刻他仿佛才表现地像一个这个年龄的孩子。
在步非池府上住了一段时间的韩信,内心深处也曾幻想过,若是自己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商贾、官吏,自己会不会不用背负这么多。
可是转念一想,值此乱世,多少人因为战乱家破人亡,多少孩童孤苦伶仃。
“谢谢你,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