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节 就两个字:没钱(2 / 2)
说罢,崇祯指着毕自严的鼻子呵斥道:“你,你是户部尚书,这事,你给朕说清楚!”
毕自严无奈,只能长叹口气,同崇祯算起账来。
原来大明朝廷应收上来的钱粮税收,本就只存在于账册之上——
名义上国库确实应该收银子七百万两,然而其中有二百万两是去年的亏空的银子,还没有收入国库就已在账上冲抵掉了。剩下的五百万两中,又有二百多万两就在原地支付了卫所兵士饷银、河道施工款项、义仓更新粮食费用等,实际送到京师的不过二百九十万两银子。而这二百九十万两银子,要用来供应京营兵士的粮饷、京城官员的俸禄、京师城墙的维护。去年,又划拨了两批银子用以赈济陕西、山西灾情和辽东战事,也是两项额外的支出。
这样零零总总算下来,到了年终的十一月,确实是只剩下二十万两白银了。
其实,现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是一个十分清廉又颇有才干的官员,否则换了其他人来,还未必能做到还有二十万两的结余呢!
因此,崇祯听了毕自严的条条罗列,心中虽然恼怒,怒气却无处发泄,急得他就好似一只被关进了牢笼的野兽一般,背着手在乾清宫中提溜提溜转了好几个圈。
半晌,崇祯忽然抬头,问姬庆文道:“姬庆文,你是个有钱的,这次进京带了多少银子出来?”
姬庆文忙道:“皇上,臣这次没有奉旨,也就带了十万两银子进京,现在花了大概两万两犒劳军士及接济沿途百姓,大概还有八万两银子左右吧。”
“好。虽然是杯水车薪,倒也是聊胜于无。这点钱,你先借给朕,从明年你上缴的绸缎、银两里扣除就是了。”崇祯无可奈何地说道。
皇上向臣子借钱,这怕也是古往今来的独一份了吧。
就冲这个,姬庆文也不敢违逆崇祯,刚要答应下来,一想又不对。
于是他赶忙解释道:“皇上,不是臣小气。昨天臣走得急,银两都留在蓟州城里了,不在身边啊……要不您下道旨意,派哪位将军领军去取来?”
“好!”崇祯缺钱得紧,想也不想就要下达旨意。
一旁的孙承宗却急坏了,忙道:“皇上请三思。十万两银子便是一万斤,人去得少了搬不动,去得多了声势又太大。皇上,现在满洲鞑子在城外肆虐,这么大张旗鼓地去取银子,那相当于资敌啊!”
“我不管!”崇祯已然发了急,就连自称都改成了“我”字,“谁现在给我弄银子,谁就是我的恩人。”
他又思索了一下,一指侍立在乾清宫门边上的骆养性道:“不如这样。骆养性,你领着手下锦衣卫,去京师将城里的贪官污吏们搜掠一番,这些家伙平日里贪赃枉法、搜刮膏脂,如今国家有难,也该让他们出出血了。”
骆养性一听这是个可以两头收钱的美差,便赶忙拱手答应下来。
却不料孙承宗又劝谏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乃是立朝的根本,要是得罪了他们,唯恐……”
“得罪了又怎么样?总比亡国灭种的强。”崇祯骂道。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胆敢去捋皇帝的胡须的,无不沉默下来。
就在这沉默得仿佛凝固了一半的空气当中,暴怒的崇祯皇帝终于冷静下来,说道:“不如这样。朕这就传令下去,要京师所有皇亲、贵戚、官员捐纳粮饷,说清楚这钱粮不是朕吃了、花了,而是用来犒赏军队的,让他们知道有家才有国的道理。”
崇祯停了停,说道:“如今大敌当前,朕也给不了他们多少时间,以一天为限,若是不捐纳钱粮、或是捐纳得少了来敷衍朕,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对,就这样做,叫韩旷进来拟旨吧!”
大学士兼内阁首辅大臣韩旷听了崇祯的召唤,赶紧进屋来,暖了暖冻僵了的双手,按着皇帝的意思,亲自研磨动笔,开始草拟起勒令京师富户捐钱的圣旨来。
此时已是朝阳初升之时,在一种紧张而又诡异的气氛中,京城迎来了崇祯二年十一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