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杀(2 / 2)
张凯御下颇严,所领人马军纪严明,一见事情有变,忙呼哨预警,所有人自发集合备战,听说张凯在大厅,齐往大厅奔去。
待至甄武第来到庭院,大厅之前已聚集了数十人,各个手执兵器,严阵以待,队列整齐,颇有章法。
张凯听到外面动静,忙将昏迷不醒的小环,扶到案桌上,又命人将陈氏夫妇抬回房里,好生照料。
来到庭院,一打听,竟是甄武第以下犯上,带兵造反。他怒不可遏,上前与欲与甄武第理论,却意外的发现了刘树义,只见他落入甄武第之手,脖颈上架着两把大刀。
便在这时,有人过来报告,说是小环醒来,就在大厅门前。张凯担心小环安危,急忙去找小环。可小环却一声不吭,目光呆滞,魂不守舍,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直看到刘树义才停步不走,片刻之间,泪如雨下。
……
刘树义回过神来,想起适才小环魂不守舍的模样,兀自心疼不已。寻思:先前我担心小环也落入甄武第手中,只好投鼠忌器,如今小环虽然神色不佳,但性命当可无碍。
侧眼斜睨甄武第,只见他得意洋洋、不可一世,杀意陡升:甄武第这类人,最是言而无信,一旦大功告成,我必死无疑。擒贼先擒王,若想自救,须得杀了此人。
装作害怕之极的模样,低声对甄武第道:“将军,我有点害怕,咱们何时回去?”
甄武第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怕什么?本将军在此,定能保你安然无恙,一会儿你就按照先前我教你的,大声说出来。”
刘树义浑身发抖,道:“两把刀在我眼前乱晃,我看着头晕,一会儿恐怕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甄武第厌恶已极,冲手执大刀的二人,摆了摆手。二人当即收起大刀,倒退两步。
甄武第低声对刘树义道:“别想着逃,此刻有十几人弯弓搭箭,正对着你背心,只要我一声令下,立时便让你万箭穿心而死。”
刘树义撇撇嘴,心里嘀咕:若是你没有机会发号施令呢?
只听甄武第朗声道:“诸位兄弟,你们此刻仍被蒙在鼓里,张凯已背叛大将军,投靠了太原李渊,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你们还要为他效忠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张凯负手而立,恍若未闻,嘴角边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一旁的张轩却忍耐不住,大声道:“你胡说八道,谁人不知咱们张将军对大将军忠心耿耿,数次救大将军于危难之中,我看你才是心怀不轨,意图背叛。”
刹那间,张凯一方人马鸦雀无声,骚乱的状态立止。
甄武第素知张凯严于律己,赏罚分明,又与士兵同甘共苦,颇得人心,仅凭三言两句自然扳不倒他,否则他也不会想法设法挟持李渊第四子李元吉。
接着道:“此人便是李渊的第四子李元吉,你们可知他此番来溪城,所为何来?”
顿了顿,自问自答道:“我收到消息,近日李渊将倾太原之兵攻打雀鼠谷,但那里有大将军亲自坐镇,固若金汤,李渊未必便能得逞,因此他便想出毒计,想着收买人心,里应外合,对付咱们。
前不久张凯曾去过太原,他们便是在那时联络上的。诸位兄弟好好想一想,李渊大军不识雀鼠谷地形,便是来再多人马,也不足为惧。但倘若有人投敌背叛,引大军直奔主帅营帐,那咱们焉能不败?
众兄弟妻儿老小,皆在永安,雀鼠谷倘若不保,他们孤立无援,必然难以幸免。此时此刻,你们还护着他吗?”
刘树义心想:甄武第说的倒也合情合理,我当初便是这般设想的。只是我还未付诸行动,甄武第却依此诬陷张凯,妄图取而代之。
这番言语一出,双方人马尽皆骚动。
昔年魏刀儿聚众数万,起兵反隋,手下多是穷困潦倒、难以为继的贫苦百姓,徭赋繁重,大业皇帝又大肆征兵,他们不愿去辽东送死,走投无路之下,这才铤而走险,只求活命,只求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一家人。
甄翟儿为魏刀儿别将,手下人马大致也是如此。他们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也没有救民于水火的觉悟,所图者,只不过是合家团圆,平安喜乐而已。
但这个愿望,在乱世之中颇难实现。朝廷已视他们为反贼,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他们必须对抗朝廷,此刻听说张凯竟然投靠李渊,不日将引官兵攻打雀鼠谷,想到自己父母妻儿难以幸免,又是担心又是惶恐。
魏武第见状,颇感得意,笑眯眯的望着张凯,心中正在畅想自己统领溪城人马、随意发号施令的情景。
张凯心中一片冰凉:我自投奔大将军,素来忠心耿耿,决无二心,倒头来竟遭人诬陷,落得如此下场,当真可悲之极。
他并非心理脆弱之人,反而乐观向上,往日遇到挫折困难,总会迎难而上,积极扭转危局。但他近日因小环和陈氏夫妇一事,左右为难,心力交瘁,往日的雄心壮志消磨殆尽,心中充满了消极和沮丧。
张轩跟随张凯日久,素知他为人,见甄武第步步紧逼,形势危殆,急的满头大汗,迫切希望张凯能够针锋相对,开口辩解,洗刷冤屈。
可等了一会儿,却见张凯一声不吭,神色迷茫,当即朗声说道:“休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你今日所言有证据吗?我同样也可以说你勾结官府,背叛大将军,反正都是一面之词,咱们尽管到大将军那里对质。”
甄武第仰天打个哈哈,道:“你家将军一言不发,显已默认,你还在这里兀自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伸手指向刘树义,接着道:“这位公子便是李渊第四子李元吉!李公子跟众人说句话吧。”
刘树义向众人团团作揖,谦卑的道:“在下李元吉,见过诸位,甄将军所言,句句属实,无一句虚假。
在下正是受家父所托,前来溪城,与张将军会晤,商量攻打雀鼠谷一事,家父言道:事成之后,太原将与张将军共享,届时将军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
张轩气的满脸紫胀,指着刘树义道:“你……你……”原本他想说:你是刘树义,怎又会是李元吉?将军对你颇好,你怎的如此忘恩负义?
只是激动愤怒之下,竟说不出话来,平复了心情,便要揭穿刘树义的真正身份。忽然听得耳边有人低声道:“别说话,先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正是张凯。
张轩又惊又喜,抬头望去,只见张凯容光焕发,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严峻神情,跟适才沮丧颓然的神色大不相同,不由得喜笑颜开。
张凯听得有人自称李元吉,便即清醒过来,见是刘树义冒称李元吉,大感诧异,不知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想起适才张轩百般维护自己,替自己伸冤辩解,大是感动。
出言提醒张轩不要轻举妄动,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又道:“谢谢你!之后的事交给我,你放心,我决不让他的阴谋得逞。”刹那间豪气陡升,又变成了那个无所畏惧、自信满满的张大将军。
张轩紧闭双唇,眼圈微红,热泪盈眶。
甄武第于刘树义的说辞,颇感满意。
心中暗自盘算:此人当是李元吉无疑,但来溪城联络张凯,定然是假,李渊又不是蠢人,怎会派一个胆小懦弱、一无是处的儿子过来?事成之后,先杀张凯,再杀李元吉,届时在大将军面前,即便有人想翻供,那也死无对证了。
想到此处,狂喜之情塞满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