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2)
萧仲寒摸完了鼻子,在一旁继续道:“不论如何,要想行刺陛下总归只三处可能——去路,皇陵,或归途。倘使由微臣来做此事的话……”他说罢感到上首射来一道冷冷的目光,忙改口,“哦,倘使微臣是凤轻鸿的话,较之诸人皆精神抖擞的去路,或当择部分将士些许疲惫的归途。而较之圣驾四面随行京军众多,近身困难的归途,又莫不如是在皇陵附近。照计划,陛下须在祭礼前一晚先一步安营露宿于天寿山脚下,当夜或是最佳时机。皇陵周边多数地界皆是非皇族子嗣严禁踏入的,借此来掣肘陛下的侍卫们不失为好法子,亦十分符合凤轻鸿此人素来阴险狡诈又丧心病狂的作风。”
萧仲寒这番头头是道的,简直就像他自个儿谋划了一场刺杀似的。
长孙无羡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左右这一趟无可避免,且凤轻鸿着实堪称心头大患,便以身为饵除去他也是值当的。他有把握应对,只是莫给慕容善晓得,叫她担心就是了。
他想了想道:“皇陵那处不难应付。只是届时锦衣卫指挥使将与朕随行,宫中戍卫亦将抽调走一些,朕不在时,你且留宿外宫几日。”
倘使换作从前,萧仲寒必要嗤笑他小题大做,如今碍于身份却开不得那些个玩笑,只道:“陛下是忧心皇后娘娘?照微臣看,拿皇后娘娘掣肘您固然是个法子,可凤轻鸿着实不大可能舍近求远,来撞皇宫这处的铜墙铁壁。便是宫中残余了一二内应,如此闯来亦是自寻死路。微臣以为,陛下该多放些心力在皇陵才是。”言下之意,还是省省心顾好自己吧。
萧仲寒说得的确不错。但不知何故,长孙无羡近来总是反复记起长孙无谌当初的那些话。慕容善生产与皇陵祭礼恰好间隔得近,虽的确是天意巧合,却实在叫他心内难安。
当然,他不会与萧仲寒解释这些,只觑他一眼:“有备无患,你照做就是。”
如今他一句话就是圣旨,萧仲寒方才也不过是劝说几句,实则并无违抗之意,只是应下后也有些好奇:“陛下可否容微臣多问一句,京中人才济济,您何以将此重任……交给微臣?”他不是素来不喜他接近慕容善的嘛。
长孙无羡冷笑一声,只讲了四个字:“因为你阴。”跑的还够快!
阴险的人合该去对付阴险的人,劫持过皇后的人,保护起皇后来理当更为得心应手。在慕容善的安危面前,他不会与几坛醋计较。
萧仲寒尴尬地低咳一声:“陛下过奖。”
等与萧仲寒商量完,长孙无羡又跟其余两人交代了些许朝堂事宜,直至近了用午膳的时辰方才散了。他预备去景和宫,燕回风妻室在那处,柳扶风家人在那,便也顺带一道随行。只萧仲寒逃得最快,称坚决不跟那牛皮糖一般粘人的齐家姑娘碰面,恳请陛下高抬贵手。
长孙无羡便高抬了一只贵手,挥了挥放他走了。等到了景和宫,就见慕容善与三名女眷有说有笑,聊得十分投机,尤其是跟齐敏。
了不得啊了不得,这一切似乎都在朝那个梦境发展。
长孙无羡一来,除却如今行止不便的慕容善,其余三人皆停了话头,忙上前行礼。长孙无羡叫她们起后,随口客气了一下,留几人一道用膳。但在场的谁没个眼力见呐,三日后乃是皇陵祭礼,陛下翌日一早便得启程前往天寿山,今儿个可得与皇后好好别过的,故一个个地都感恩戴德地辞谢了。
眼见这些个麻烦前前后后地走了,长孙无羡轻揽过慕容善的腰,问她:“你倒是心情不错,也不见舍不得我。”
慕容善觑他一眼,将这咸猪爪给拍开了:“你笼统也就走个五六日,我有何可舍不得的?刚好我这景和宫都能清静几晚。”
后宫空置,长孙无羡大半年来夜夜安寝景和宫,左右榻子够大,他睡相也好,不会硌着慕容善。可如今耳听得她是嫌他粘人了。
莫不是在她眼里,他便如齐敏之于萧仲寒一般?
他眉毛一抖,气道:“慕容善,你欠收拾了?须知你生产在即,等坐过了月子,你就再笑不出来了。”他会叫她重新过回夜夜哭着喊哥哥的日子。
慕容善哪里听不懂这番暧昧言语暗示,却是如今有恃无恐,丝毫不肯低头:“那你就等着我再怀上一胎吧!”
他动不得她旁处,只好伸手去扯她脸皮:“你还怀上瘾了?我告诉你,怀了照样也有法子来!”此前不过是因守孝才没动她罢了,她还真当他是病猫了不成。
慕容善一听此言便是一吓,知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花样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或许这话并非危言耸听,便抱着肚子躲他:“你……你敢!”
见她被唬住了,长孙无羡一刹变脸,笑着揽她往殿内走,一面道:“知道怕就好了,不过你现下莫紧张,会吓着咱孩子的。前边台阶……”
她鼓着脸气道:“我没瞎呢!”
……
长孙无羡将慕容善搀进殿内,传了膳来,叫她先用。她见状奇怪问:“你还有什么未忙完的?”
他摸摸她的脸蛋以示安抚,道:“昨夜好像将一封公文落你这里了,我先去取了来。”说罢转身朝寝殿走去。
慕容善等他走后低头吃了口饭食,随即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昨夜来时似乎没带什么公文啊,况且了,什么要紧的公文非得躬身去取?
长孙无羡一路走进慕容善的寝殿,唤来了棉凝,望着那张硕大的拔步床吩咐道:“开门。”
棉凝应声,伸手拨了拨床柱上的一块凤纹浮雕,几下过后,浮雕被整块抽出,只听得一阵沉响,拔步床缓缓上升。她弯身下去启动床底地板的机关,其下忽地惊现一扇暗门。暗门里边是条往下的密道,眼下一片黑黝。
皇宫内诸如此类的机关暗道并不少,多是为防奸佞小人图谋不轨的。而景和宫这一处历代皇后居住的寝殿内更是别有洞天。
前朝有位独宠其后的皇帝,几乎夜夜居宿此地,却不料枕边人实乃虎狼,最终遭了皇后毒手,被逼在此禅位于太子。尽管后来太子未坐几日皇位便被拱下了台,可这位皇帝的境遇却令他的后世子孙得到警示,故在此寝殿下边挖下密道,以备万一。密道笼统可通往四处地方,因机关陈设的缘故,只可由此往外,而不得由外往内。说白了,其实是给皇帝逃命用的。
东陵继承了前朝的宫殿,也延续了前朝的规矩。通常皇帝若欲宠幸嫔妃,不须下榻,而由嫔妃前往太宁宫伺候。每逢初一、十五,皇帝则多夜寝景和宫。故而最须设防的,便是太宁宫与景和宫这两处地界。
长孙无羡昨年自天启帝处听闻此密道内情时,一面惊叹于前朝浩大工事,一面也思及了一点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