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不服（1 / 2）

她说这话，也是在变相的解释为何莫府除了那些仆从，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外面的原因。

莫青君听见这话，才僵硬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莫烟云为何会特地等着这儿，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了。

似乎是知晓她如今已经心『乱』如麻，莫烟云转身，开口说道:“你跟我来罢。”

二人快步走了许久，身边甚至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在快要走到老祖宗院子的时候，莫烟云转过身来，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待会儿若是……”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良久才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太在意旁人所说的话，更不要往心里去。”

莫烟云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情了。

毕竟在她看来，莫青君虽说是妹妹，却是比旁人更不如的。当初若不是横出一个大夫人，王姨娘早就是这莫府正儿八经的大夫人了。若不是因为这个，莫青君又怎会出生，当上了这莫府的嫡女呢？

她在这个时候对莫青君的怜悯，更多的是出自一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对于莫烟云的话，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莫青君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莫青君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对莫烟云微微一笑，“多谢三姐提醒。”

面前哪怕狂风骤雨，她也要踏步向前。

这世间的事情，有因就有果。既然当初选择了束手就擒，她就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所以她要自己去承担。哪怕在她看来，这些责怪这些眼神都是错误的，但她仍然要去承担。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用逃避躲过去的。至少如今摆在莫青君面前的这一件事情，就不可以。

果不其然，在莫青君踏进老祖宗屋子的时候，便看见族中的长老，以及莫老爷面『色』严肃的看着她。

族中的长老坐在最上头，看见莫青君进来，重重的捶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在青石板的地上扬起一阵沉闷的响声。他高声呵斥道:“孽障，还不快跪下”

看着屋子里的人虎视眈眈的神情，莫青君面『色』难看。

明知道此时如果跪下，兴许得到的处罚不会太重，明知道怎样做才是保住名声最好的选择，可是莫青君的膝却似冻结了一般，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

她原以为自己是一个没什么骨气只为了活着的人，可是这一刻，那深埋在骨子里的叛逆全盘涌上。

莫青君紧抿着唇，直勾勾的看着坐在上头那个老态龙钟的长老，沉默着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跪下。

那长老被莫青君这般桀骜不驯的态度给气到了，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另一只手拿过放在一边的茶盏重重的摔了过去，“孽障你为何还不认错”

那茶盏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地上满是茶叶和茶水，以及满地的瓷器碎片。

“不知青君何罪之有？”莫青君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她此话一出，屋子中原本沉默而凝滞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嘈杂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对着莫青君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

似乎是被莫青君气到，那长老呼吸急促了起来，被身边伺候的丫鬟轻抚了背部才终于好了一些。

莫老爷面『色』涨红，恨恨的开口，“逆女在长老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还不快跪下磕头认错”

“青君还是那句话，不知青君究竟何错之有？”她转过头去，看向莫老爷，眼神中深藏着的执拗和眼底的哀伤，震到了莫老爷。他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那上首的长老缓过气来，重重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莫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孽障”

他似乎十分的痛心疾首，指着莫青君开始说了起来，“不知检点私自出门，此为一罪；被人掳走脸面尽失，此为二罪；身为女子桀骜不驯，此为三罪；清白尽毁不自刎以保全颜面，此为四罪；顶撞长辈毫无懊悔之心，此为五罪如此多的罪责，你还要咬牙坚持，死不认罪么”

莫青君忽然笑了起来，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在这些人眼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罪责。

怪不得先前莫家旁支里头有一个被镇上霸王调戏了一下的女子，到最后被族中之人『逼』的只能上吊以保全莫家的颜面。这所谓的颜面，就是牺牲了无辜女子的『性』命，去保全的血腥和肮脏的光辉

她看着那长老，一条一条的反驳了起来。

“第一，大户女子不是从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金陵不知有多少府宅里的姑娘时不时的会出门，就连咱们大韵的公主亦是如此。难不成长老想说，咱们的公主大人也是不知检点的人不成？”

没等那长老反驳，莫青君继续说了下去，“第二，被人掳走并非青君所愿，青君亦是受害人，此话便是放到圣上面前也是如此；第三，青君为人素来守礼，金陵城中谁人不知？不知这桀骜不驯四字从何而出？第四，若是青君已经清白尽毁自是无颜归来，可是我仍然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如何要自刎谢罪？”

她看着那长老，微微笑了起来，“第五，书上说，于礼有不孝者三者，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既然长辈所言无理，身为晚辈的自然不该曲意奉承，陷您于不义耳。所以，青君此是在尽孝，而并非不孝，更非是在顶撞长老。”

那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大喊了一声，“把这孽障送到祖宗的牌位跟前去”

两个婆子走了上来，正准备捏着莫青君过去。莫青君微微退了一步，“我有腿，自会用腿走，用不着人送。”

一直封闭着的祠堂开了大门，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进去，那长老原本高亢的声音在这个地方也开始显得有些沉闷了起来，“莫青君，在列祖列宗的面前，你还敢不跪下？”

好一个列祖列宗

莫青君眉宇间散发着冷意，却依然对着那密密麻麻的牌位跪了下去。

那长老见她终于还是跪了下去，心中舒坦了许多，连带着说的话也不是那么生硬了。只是听在莫青君的耳中，却是依然十足十的刺耳。

“莫氏青君，今铸成大错，念其事先不知，罚其跪在祠堂之中反省十日”

莫青君抬起头，看着那长老颇有一丝得意的面容，冷冷扯起嘴角，吐出一句，“我不服”

这三字，可是确确实实的忤逆了。莫老爷恨恨的转过头，没有再看她。而这长老此时眉飞『色』舞，高喊了一句，“你如今可就是在顶撞长辈了按照族规我也不得不罚你来人，上藤条”

显然这处罚族人的事情，那些下人早已经做的滚瓜烂熟了，那长老的话音刚落，下面的人就已经扭了莫青君上了藤条。

每打一次，都有一人高声问道:“你是服还是不服？”

每打一次，莫青君都咬着牙，『露』出一丝艰难的冷笑，“我不服”

她说一次不服，那藤条就落得更重，就连一开始下令的长老见此，都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了。他轻咳了一声，开口劝道:“莫青君，你何必如此执拗只要你肯低头认错，咱们都是一家人，又如何会亏待你？”

莫青君头上的冷汗滚落进眼中，有种酸涩的感觉。

她原以为，自己从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是低个头认个错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为了吃饭，连狗都扮过了，如今做这般有骨气的样子做什么？

她一边这么嘲讽着自己，一边扬起下巴，看向那祠堂之中种种复杂的眼神，吐出了一句话。

“无论如何，我不会认这个子虚乌有的罪我不服”

在莫青君说出“我不服”那句话的时候，莫老爷忍不住了，开口说道:“罚你在祠堂内反思十日已经是十分轻的惩罚了，你就磕个头认个错又有何难？何必要一直同好心待你的长老做对？”

莫青君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

“好心待我？在十日反省之后，就该把我送进族里的庵堂了吧？一开始说是去清修一些日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渐渐的让那庵堂里的师太说服我，让我剃发修行。到最后，我莫青君这个人从此就消失在了莫府，而莫府的颜面也可以保住了。”

被莫青君一口说出他们的心思，莫老爷固然是十分尴尬的说不出话来，而那长老亦是恼羞成怒了。

他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捶着青石板的地面，一下又一下，“你这孽障看来真的是执『迷』不悟了你就在祖宗们面前自省一些日子也好，等十日之后，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反省出来什么”

莫青君此时重重的对着祖宗们的牌位磕了一个响头，径自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