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诗酒席催向京都(一)(2 / 2)
王星平在旁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来刘大霖之父如今正在广西南宁府上思州知州任上,这上思州是个下州,离着国境分茅岭的距离可比南宁还近了许多。今年秋收以来交趾与广西本地的土司便频频兴兵作乱,更是将一府之隔的下石西州州城给围了,直到出海那日都还没个消息传回。
“掉哪妈!广西辽东,等老子以后领了兵这起子蛮夷全都要给灭净。” 袁崇焕在旁听了便是一声俚语骂出,全没有点举人老爷的斯文样。
他这一起头,话题便又给扯到了辽东的战事上,加之王星平也刻意参与其中,他既有详细的资料佐证又有在贵州的实战作为印证说出来自然让人信服,其余几人议论得直到那叫一官的少年又来请大家进舱中用饭才算罢了。
王星平早上起来便吃过些还不太饿因此没有跟去,那沈二狗见王星平得空又来了精神,马上就凑了过去,他奉承道:“不想公子一个烟瘴地面来的却对辽东的事情都知道得如此清楚,倒是比我家伯龙少爷都厉害些的样子。”
“伯龙少爷?”王星平眉头一皱,没好气的道。
那沈二狗却还没眼色,继续道,“对啊,我家伯龙少爷就在辽东军中,可我还是觉得公子说得更明白些。”
这一下王星平略来了些兴趣,“哦?你家老爷不是两浙人士么?怎么还会有小辈在辽东从军。”
“王公子不知,伯龙少爷自幼不喜读书只喜兵事,故而当年我家老爷在兵部时便荐了他去给宁远伯做亲兵。”
“宁远伯?”王星平若有所思,“就是上前年故去那位?”
他说的是自然是‘辽东王’李成梁。
这次倒把沈二狗被问住了,但想了一想马上反应了过来,“正是那位。”
王星平闻言一笑,‘果然还是个衙内’。李成梁可是辽东的土皇帝,跟在他身边做个亲兵实在是安全得很,说什么喜谈兵事,若不是有个在兵部做主事的长辈如何能够做到呢?所以这样看来纵然是在辽东军中,那些边疆寨堡的事情又能知道多少?更何况李成梁尚在辽东时都已七十五六,过了两年便罢职在京城闲居了。
他心中不以为然,不过既然是沈老爷家中的八卦,听听倒也无妨,乃道:“不知贵家这位少爷现居何职?”
“如今是叆阳堡守备。”沈二狗语带自豪。
叆阳堡?王星平心念所及,脑中在看过的辽东地图上扫了一圈,那是辽东在朝鲜和后金边界上的一处军堡,位置倒是非常紧要。
沈二狗见王星平并未再问,又自说自话起来,“伯龙少爷是万历三十三年去的辽东,他家大伯家中无嗣,他便过继过去承了宗祧,当年便在辽东的武举中出了挑,袭了他伯父的鞍山百户,几年光景便升到了守备。”
王星平听到辽东的大伯无嗣过继时,心头一阵冷笑,想这多半是冒籍顶了别人家的世职,不过无嗣应该是真的,而这百户头衔多半也是花了钱买来,主家不说自然外人不会多事,何况还有李家给他背书。
不过又一想沈家是江南大族,以文章名世的竟然也会让家人在辽东从军,看来是真喜欢当兵的,换在后世至少该是个军迷才对。
“沈伯龙。”王星平轻轻念了一声,对这个伯龙少爷有了些兴趣。
可沈二狗却偏偏又来扫兴,不歇气的说了起来,“伯龙少爷是我家老爷的外甥,并不姓沈。不过我家姑爷去得早,大娘子一直带着几个儿子在娘家,伯龙少爷自九岁上就跟着老爷,真正是亲如父子的。另外少爷自从做了守备后便嫌伯龙这名字太过俗气,改了个文龙的官讳。”
王星平闻言心头一跳,似乎抓住了什么,忙问道:“那你家姑爷叫什么?”
“毛伟。”
“毛文龙?”王星平闻言咦了一声。
沈二狗一愣,“这正是伯龙少爷的名讳。”
王星平正想起顾子明给他看的辽东战事的资料,心中一阵翻涌,再扭头去看船舱那边,刚好看到坐在门边的袁崇焕正在用饭。
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还真是有缘’。
【注1:关于郑芝龙与郑芝虎跟随舅舅黄程做事的年龄问题,准确的时间是在在郑芝龙17岁时因家计艰难赴澳门投奔黄程,时间应是天启元年(1621年),本书根据剧情和穿越者的影响提前了四年。】
【注2:刘大霖的父亲刘珍包括百度百科在内的许多文章记载是贵州思州知州,但查贵州通志思州自永乐年间便是府而非州,且贵州各州府官迭中只有一个刘珍是平越府知府,且是弘治年间,故经过仔细考证发现原始文献中记载的其实其父刘珍是知上思州,上思州在广西,故而肯定是当初引用文献的人想当然了】
【注3:关于毛文龙冒籍顶替世职,毛家祖籍在山西,其祖父毛玉山在山西经营官盐,后因生意需要举家迁居杭州,其父毛伟弃商从儒,纳监也在杭州,而且毛文龙弟兄四个他是老大,过继也不该是长兄。结合其从军经历的几种说法,故本书采信了他先经舅舅荐为李成梁亲兵,再通过冒籍子侄顶替鞍山驿无嗣百户毛得春的世职成为军官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