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捷连声露版桁(十)(2 / 2)
“自归流以来,播州地方也没有大的战事,历年节省下来的开中盐票就都在这里了,一共是一千小引,天成你可不要嫌少。”
终于见到了想要的东西,王星平强抑住多日等待的悸动,谢道:“学生哪里敢嫌少,都是为朝廷报效,也是有劳先生了。”
“不说这见外的话了,你家那五千两银子都一同冲入了官中,可朝廷也没有让忠直之士吃亏的道理,老夫手上也就这么点值钱的东西,你大可放心使用,只是这些引票上都还没有署名交割日期,若是你去守支也就罢了,但若转手他人,则要将日期加上才是。”能将填报日期交给王星平自为,自是陈黉生的人情,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风险,毕竟他舍得给王星平盐引的原因就是因为如今四川的盐根本就不够支给。
“先生的教诲学生记下了。”
一千引的盐票若是以税银折价不过五六百两,但一引票本可支盐二百斤,本身的价值也有六两,加起来其实还是比五千两银子更多,纸面上看并不吃亏。他原本就明白进了官中,只要崔八有罪,崔家的财产便不可能会退回,现在崔八虽然自缢,定下的却是畏罪而死,也是一样。故而他开始便打算在陈黉生这里找补些银子回来,受了自己的大礼,没理由不帮衬,何况后面还有自家一个田庄和崔家的大小产业,都是老爷们的囊中之物了,换着法让老爷们分润些出来也是应该,何况王星平又是个有良心的,只要盐,茶引可是全都没动。
王星平唤来王小六将木盒小心收藏好了,陈黉生又道:“恐怕你回来时我不在遵义,这里有封信还要你代为转交肃之。”
王星平接过信,在袖中好生收好,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出了道厅衙门,再过两天就要北上了,今天的事情一样不少,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
“小措大什么时候上路打听到了?”徐家后院的书房中门窗紧闭,初春的凉风没有一丝透进来,让人憋闷。
薛四七顾不得脸上快要给憋出汗来,忙把这两日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他带来那几个军汉在饭馆吃酒时说,后天就要北上重庆了。”
“去重庆?不是回贵阳?”
“说是一开始就定下的,在遵义耽误了几日,总归还是要去的。”
“走哪条路打听到了?”
从遵义到重庆有两条路,一条水路在遵义府西面,过了永镇驿沿赤水河一路到合江,进了长江再顺流坐船到江津上岸,经佛图关到重庆府。另一条陆路则是沿着官道往北,经娄山关、松坎和綦江县到重庆府。而回时因为长江和赤水河都是逆流,就只有一条陆路可走了。
就听薛四七皱着眉头想了一番,勉强道:“这个小人就不知了,不过小人倒是听说那小措大这几日一直在盐行中进出。”
王星平做盐,遵义县城中已经多有人知,前一回去打探时徐国器便已经知道王星平和城中晋商的盐行隆盛号过从甚密,现在听薛四七又说起此事,便反应了过来。
“既是要做盐,定然是走水路了。”无论是去合江交易盐引还是去富顺等监守支,都是要走赤水河。
说起了水路,徐国器若有所思,少顷取来纸笔写了起来,薛四七不识字,却也知道这写的当是一封短信。
徐押司写信做什么,薛四七心中能猜出个大概,姓王的小措大害得他损了大半身家,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十多年的积攒暴露在城中官员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担惊受怕了许多日,不出这口恶气,倒不像平日徐国器的为人了。
薛四七还在心中思量着收信的是哪一个,就听徐国器已经将信收折起来封好,递了过来。
“你拿这信去一趟永宁卫,必要亲自交到宣抚司小将军手中,他看了自然明白,我会为你在苏管营那边告个假,信送到了你也不忙回来,务要将事情办妥了。”
机密之事徐国器不便委于他人,薛四七脑子笨点,但好在手上有血,不怕他对自己不依从,只是怕说得不周全,故而只得又写了封信说明,想来只要有奢家出手,不信他小措大还能活着到重庆,至于那位奢寅小将军会不会出手,他则完全不用担心,反正他爹寄放在自己这里的一箱本洋已经进了县库,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究竟是谁,信中已经写得明白。
不过今日薛四七却是少见的聪明了起来,问了一句。
“我去见那奢将军,可有信物引荐?”
徐国器想了一想,去背后斗柜中取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将里面东西递给薛四七,你将这个拿出来看,他自然会听。
薛四七受了命打开书房正门,徐家仆人已经在院中备下了行囊和马匹,也不要他回家,就着院中整顿停当,府狱中的牢子薛光棍便一溜烟的遵义城朝西门去了。
只是薛四七方才出门,那马蹄声却透过徐家院墙越传越密,渐渐蹄声便汇成了一气。
“外面出了什么事情?”问话的瞬间徐老爷想起那天听来崔家被抄时的情景,脸上抹过一丝不安,但马上又镇静了下来,自己还并没有落下什么要命的把柄,官中绝不至于对自己不利,至少县尊就会先为自己转桓。
果然就听刚才帮着薛四七牵马出去的小厮小碎步的跑进来回报。
“老爷,是贵州的露布飞捷。”
“贵州?又是露布飞捷?”
“对,说是洪边十二马头之捷,大破贼人,俘斩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