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顾茫茫皆为空(二)(1 / 2)
一、
二、
三、
四、
……
当隐蔽于一丛灌木后的王星平数到第八个时,终于松了口气,便见林中传来几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几个拿着火把的人影从林间窜了出来,当下他得以轻松起来,一是感觉到来人的数量还在可控之内,二则是原本的那个记忆识得这些都是汉人军士。
王星平在心里计较,是求助还是等待?压抑在心中的疑虑让他选择了后者,至少在黑暗中来个突然袭击干掉这几人应该不难,看看再说便是再稳妥不过的法子。
就在他心里盘算的时候,突然那群人中发出一声喊,一个声音怯生生的叫道:“四哥,快看。”来人显然已经发现了满地的死尸,说话的口音王星平听得明白,这是西南一带的官话,这话这么多年变化不大,和这一世那个记忆中的口音也无太大出入,王星平当兵时还曾在四川待过半年,也便听得出来,只要语速不快,西南方言各处的发音差别不算太大。
“着么子慌?”嘴上这么说,一个稍显高大的身影似乎也发现了地上的异常,说是身形高大,也就是相对其他人而言,在王星平一眼望去,不过是一米七五上下,逆着月光,连脸上的轮廓都看得不甚分明。
一行人听带头的大汉这么一声喊,也便围就了其中一具尸体,仔细“研究”起来。
“四哥,这伤口蹊跷啊。”大汉旁边的一个小个子男子看了看尸体,望向大汉,又把火把近前看了看。
被唤作四哥的男子,是这队人马的头目,此时浮云略去,淡淡的月光照在汉子脸上,红面札髯看得分明,汉子腰间配着一把短刀,眉宇间自有一股狠厉之气,只看了一眼,便道:“狗日的蛮子火并吧,怎么死这儿了。”言语间满是厌恶之情。
今日原本是趁着年节后的日子去附近村中亲戚家吃酒,只是这群人内中带的一个小子是汉子亲娘舅家的小儿子,因多吃了几碗,迷失了道路,竟走到了这溪边,其实离开大道并不算远,只几处林子遮挡,树叶又迷乱,故而王星平早间也未能发现。汉子带着人出来时,家里老娘长长短短的托付了好些,原本这一带也不平靖,故而那汉子又只得带了些精干的军士出来找到了外甥,眼下不过几人,但内中也都是当地泼皮出身,远近十里,无论土人、汉人,都是打过的。汉子自己还袖了一柄小弩,这样一队人马,便对上了白天那十多个蛮子,也完全不在话下。
看着被斩杀的蛮子尸体,汉子的眉毛拧成了好几个疙瘩,“四哥,这里还有。”连续几声四哥的呼唤传来,汉子干脆命人四散开一阵搜索,却又发现了十来个死人,只是这些人全都死得诡异,说诡异倒不是那些看起来整齐得让人咋舌的伤口,而是这些人的脑袋,除了那个被一刀开了瓢的,其他的首级全都好好的留在死人的身上。
“是遇上了强人?若说此地民风,番人贼子被乡勇民壮击杀也是有的。”一个人心不在焉的说道到,眼睛却只盯着死者的随身物品。
“不对,若是被盗匪民壮杀死,哪有还让他们穿着衣服的道理,你再看此人项上的链子却是银的,为何没被扯去?”
“四哥说得是,可这左近也未闻得有甚奢遮人物,看这起子死掉的便是十来口,未必没有跑的,总要有三五十人才能杀得了这许多蛮子。”
冷兵器时代,若是留有后路,一战还能留下十余具尸首,那交战双方少说也有百人,在这左近一带,能拉起如此大阵仗的,汉子自问瞒不过他和手下,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有,即便是土邦火并,也不会丝毫风声不漏,更何况尸首的首级都在,财物也未见有多少短缺,这既不为军功,又不为财货,平白杀了这许多蛮子却是为何?
“且莫废话,先将这人数点了,把首级都取回去禀报。”
“四哥说得正是,这十多级首级,够我等少挨几年了。”这话说得不假,除去一个被开瓢的,剩下十四具尸首,每人可分上近两级,按照军功来讲,进个两三级都算少的了,至于说怎么得来这些斩首功,自不必担心交代,只要东西交上去,自然有人帮忙说话。
王星平能听懂不少来人的话语,顿觉心头安心不少,看来是在汉人的地界,想到这里,王星平悄悄探出脑袋,火把的光芒时明时亮,他干脆把夜视眼睛摘了下来,借助着月光和火把的光芒又仔细的打量起十多步外的几个汉子。
但见中间那个汉子,此时在火光映衬下,一脸红润的脸庞上一圈浓密的胡须让人望而生畏,虽然身形在王星平看来不过是一般,但骨骼宽大,辅一望去便有虎虎生风之感。再往下看,此人身上着一件皂色的丝绵袄子,腰带上的铜扣擦得锃亮,王星平可不知道这腰带还是他从别人手上抢到的。脚下一靴子却似乎破了些口子,倒都寻补子补了,显得很是精悍,也就难怪其他几个都以这汉子马首是瞻了。
现在看来这群人都分明是汉人不假,听他们说法是要表功,那与白天的土人应该不是一伙才对,但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是他们一路,但要先搞清楚自己想要解开的疑惑,便必须要找人问话。看他们已经散开去砍死人脑袋,料想这队人马待会儿肯定也会回返,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物,这黑灯瞎火,当不会走得太远,今夜的住处应该总在左近才对。
果然不出王星平所料,未几,一众把人头全都砍了下来,稍作收拾便悬于腰间,又将死人身上值钱之物披挂起来便背身一转往来时路上去了。
…………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幕上,不时被林子里的树梢给挡住,月光很亮,王星平不敢跟得太紧,几人火把也打得亮,不用依靠夜视仪,总算没有被丢下,沿着溪边又约莫走了半个小时,便出了草丛,在一片宽阔的坡地边上了官道,这条路王星平倒是有些印象,正是白天来时乘坐马车的那条,不远处便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白天被遗弃的车马就在那边,只是马已是死马,人也没有一个喘气的了。
前面的一众人先是一惊,便走上前去查看,他们来时并未经过此处,是以并未见到这般景象。如今见这一队车马,似乎还有些人躺在周围,只觉得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事竟能遇上两遭。
那领头的汉子只顾自己上前,将火把一招,眼看是不见有活人了。正待要去车上翻看,却听身后一声喊:“好汉且慢动手。”
…………
红脸汉子打量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在初春的夜风中,即便有火把映照,少年双颊上也有抹不去的苍白之色,照少年的说法当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这么说你们是连夜要赶回贵阳府?”红脸汉子身旁的瘦高个问话总是不得要领。
王星平不以为意:“回这位军将,我随爹爹只是白日里赶路,遇上这伙贼人时刚用过了午饭。”
“这么说你们并非是兼程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