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得富(1 / 2)
待月娘从故事中走出来,重新平复情绪,时间已到中夜。只听波涛轻拍堤岸,画舫已缓缓靠向码头。
月娘哪里肯放“赵楫”离开?自掏腰包给了船家赏钱,让他在岸边候着。又要了宵夜点心,殷勤侍奉软语央求,定要柳卉欣将这首《白狐》马上教给她。
月娘外表柔弱,其实极是好胜,因受声音所累,唱词难臻巅峰,从此便不再唱了。如今柳卉欣真的拿出了适合她的歌儿,她若不马上学会了,晚上哪里能睡得着?
柳卉欣刚编完故事,倒也没什么睡意,便坐下来又给她清唱了两遍。
“这调子真的好怪,好些地方完全不符乐理,可听着却又协调动听。这是什么原因呢?”月娘十分聪明,又学得专注,一面听一面用纸笔记下词曲。
歌词还好办,记谱时却遇到了麻烦。北宋时音乐仍然采用“宫商角徵羽”五音来记录,而这首现代流行歌曲却是依照西方乐理谱写,有些音调根本就不在五音之内。
什么原因?
这问题可难倒了柳卉欣,她本就是一心只读课本,绝不超出大纲的好学生,音乐的东西她哪里知道?
“这是因为,因为哆唻咪发嗦啦西。”柳卉欣有些烦躁的随口说道。
“哆唻什么,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乐曲的调子。”月娘疑惑道。
“是‘哆唻咪发嗦啦西’,那就是……咦!你听说过十二平均律吗?”柳卉欣原本准备用简谱塘塞的,可说到一半却触动了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然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记忆的角落里竟然保存有基础的现代乐理知识。
天呐!赵楫同志,你是有多不务正业啊!?不是说时间紧迫,生死攸关么?怎么还有闲暇去学这些东西……
不过既然学都学了,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柳卉欣当下一边“回忆”,一边向月娘教授起来。
规律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常常就是几句话,感觉上十分简单。可在被人总结出来之前,人们看事物总是雾里看花,盲人摸象。
例如着名的牛顿力学三定律,在牛顿之前世界上的一切便遵照这样的规律运动了无数年。可直到牛顿用三句话把它们总结出来,所有人才豁然开朗,原来我们的世界是这样运行的。
乐理也是一样,不得不说“五音”的发现是乐理学上非常了不起的创举。在生产力那样落后的远古,能总结出这样相对先进的乐理,着实体现了华夏先民的智慧。
但比起融合了物理学、数学等跨学科理论的现代乐理,古代的“五音”就显得简单的多了。而刚才柳卉欣预备用来搪塞的简谱,其实也只是西方常用的音符。
我们人类比较难分辨一个音和它的倍频音(例如55赫兹和110赫兹),因此我们认为倍频音是谐和的。这两个和谐的音之间的音程,我们称为八度。
柳卉欣先前提到的“十二平均律”,就是将一个八度平均分为十二个半音。华夏的五音,其实就是这十二个半音中的五个音:do、re、mi、sol、la,而西方则通常使用七个。
事实上,只需掌握简谱的七个音,就足够月娘完美的弹奏和演唱这首歌了。但作为在音乐上苦苦求索的乐师,对她启发最大的,却是这纯理论的十二平均律。
月娘浸淫音乐一道十年,尤其精通琴筝,算得上京城乐师中的翘楚。初闻这套理论,只觉匪夷所思,可细一思忖便感到精妙无比。
她琴艺本高,近年来已到了瓶颈,百尺竿头再难寸进。可此番听闻了柳卉欣讲述的乐理,只觉豁然开朗,许多困扰她多日的难题迎刃而解。脑海中灵感犹如泉涌,万物之理瞬间贯通,一朝顿悟,琴艺已跨入圆融如意的大成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