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再见陈执事(1 / 2)
罗悟语的怨火旺起来了。
他把话吼出来后,双眼逼得猩红,刚才心中复杂的情绪荡然消散,唯有长久积压得到释放带来的舒爽与解气。
罗老爷子坐在家主位子上,两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膝盖,如坐针毡。
他痛心地叹到:“你还是怎么冥顽不灵?”
只是听到这话,罗悟语心中的那一团被压抑许久的怨火如同浇上一勺油。那火,似能够吞噬大片森林的雄火般高高地燃起来,把他整颗心都烦躁起来了。
“我冥顽不灵?为甚么是我冥顽不灵?”
罗悟语一边癫狂地笑一边站起来,他的拳头攥得发白,双眼死死盯住上边的家主,他的爷爷。
“明明就是你一直偏袒大哥!把所有修炼资源都给了大哥,日日逼我学甚么经商,要我当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
罗老爷子愣住,失声问他:“你怎会生出这种错念?”
可罗悟语还在大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与委屈,“我也想习武,我也想修炼!为甚么硬要我做甚么富家翁?困死在这座老旧破宅子里,作了一捧黄土,剩了块木头被你们这些神仙居士供着!”
此时,罗悟语的双眼已经泛红,几欲落泪。
罗老爷子摇了摇头,劝到:“修道长生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好好在家当个富家翁,平平安安地享受一生那不好吗?”
罗悟语不依,他怒吼着:“那不就是你们口里的蝼蚁吗?满天下的修士,我抱着这座没用的宅子有甚么用?”
从这一刻开始,爷孙两人的观念与想法再也没有一致的可能。或者说,是两个人同时扼杀了这种可能。
罗老爷子半张着嘴,所有的气话都被逼回了肚子里,也是被他自己狠狠地咽了回去。
做个富家翁,这是罗悟语死去的娘的临终之言。
他这把老骨头就把这句话奉为对罗悟语教育的宗旨。教他从商,管理家产,就像他父亲一样。
有一阵子,罗老爷子是把两个孙子当成了自己那两个儿子。
大儿子从小爱习武,打得一手好拳法。二儿子同样修炼刻苦,却更加擅长打理家业。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把自己的两个孙子当成了儿子呢?
罗老爷子的脑海里闪过许多记忆,最后停留在那个萧瑟的秋季,那个悲伤的清晨。
那一日,他同时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儿子。而他这个父亲,却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发怵。
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他害怕到不知如何去弥补。
现在看来,说是他亲手造成了这一切也不为过。
“我……清楚了……”
罗老爷子吞吞吐吐地沉吟到。
最后,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失去心气般说到:“既然你有你的打算,你走吧!”
“爷爷,你不能……”
堂下的罗悟言大吃一惊,刚想为自己这个弟弟求情,却见罗老爷子出手止住他。
“路是你自己选的,往后的日子你就好自为之吧。”
话了,罗老爷子取出判官笔扔到罗悟语的面前。
“连这东西一并带走吧!”
罗老爷子甩了甩袖子,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堂下罗悟语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判官笔,眼眶早已经湿润。
当日,他误打误撞投入妖兽门,因为没有权势,又天赋不突出,所以吃尽了苦头。
到后来,当他听说献宝可以换取地位和资源时,他就动了献上家中传家宝的歪心思。
他一番抉择,最后选定当时风头正盛的项少栋。
一开始还挨了一顿殴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取得信任。
又后来,他引高长老这匹恶狼入罗家,伙同管家囚禁家主,就是为了眼前之物。
即将得到的时候,他又难堪,又不忍。
拿起来,就意味着他彻底背叛了他前半生和他的家族。
他的手颤抖着,似乎在害怕作出抉择。
罗悟言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抱着最后一点侥幸。
到最后,罗悟语拿起判官笔。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多余的留恋。
临到门口,他又迟疑了。一脚迈下去,他将何去何从?
不禁悲从心来,罗悟语仰头,闭目。
大堂里的罗悟言就站在那儿,在看他,楼上的罗老爷子隔着纱窗也在看他。
良久,那一脚还是迈了出去!
罗老爷子与罗悟言心头都是咯噔一下,不忍再去看他。
一切发生在无声之中,却总是伴随着隐隐抽泣声回荡在荒凉的古宅里。
……
东洲,修士多如牛毛。
豪门贵族,宗门世家比比皆是。
千绝剑宗位于群山之中,剑域仙境,常有紫霞仙气起于山间。
剑宗广场立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剑碑。
上边是开山老祖留下的一篇上乘剑法,多少天才儿郎在剑碑底下驻足打坐,以求参透一二。
剑碑的东北边,一座宫殿内。
里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风度翩翩,有剑意护体。
他捻着剑诀,在殿中舞剑。
他就是许子安。
今日他已经是堂堂正正的千绝剑宗圣子,真可谓意气风发。
看他舞着剑,一招一式,修的剑法强,练的火候也足。
只是关键一招,剑发出一声悲鸣,嘭的一声,他手中的剑就断了。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是心浮了。
正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进来一个男弟子,就跪在门槛前。他说:“圣子!事儿都散出去了!”
“哦?”
许子安嘴角上扬,问:“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男弟子答:“确实是苏家人!”
许子安颔首,“天目山的苏家,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是哪一脉的后人,居然颇有些实力。”
男弟子又道:“圣子!关于这事儿,我也打听到一些风声!”
许子安好奇了,问:“甚么风声?”
男弟子道:“圣子口中那个叫苏瑜的女子,她是苏家受打压那一脉的后人。而且,她在十多年前就叛逃了。”
“叛逃?”
许子安笑意更浓,“更有意思了!”
他转身,对着跪着的男弟子交代到:“去!把事儿传得再广些,再亮些!最好是能惊动苏家的那尊仙王!”
男弟子叩首一拜,慢慢退出殿外。
许子安深吸一口气,随手将散落在地的碎剑残渣扇飞到一边。
那里,有成堆的碎剑,还都是有品阶的好剑。
“怎么地就老是差这临门一脚?!”
他又取来一把新剑,又舞起来。
还是刚才的一招,还是剑断了,碎了。
“罢了!静静等一出好戏,也好叫我安心练剑!”
他笑着,一把将手里的残剑震成齑粉。
……
穷山峻岭。
一辆马车在山间穿行。
驾车的是书生,坐车的自然是林雪薇与李天。
李天正在打坐养神,突然撑开右眼,看到林雪薇则在纳灵修炼。
“怎么了?”
林雪薇突然问。
李天略显尴尬,挠着头,笑道:“师姐,你不是在修炼吗?”
林雪薇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道:“有事快说!”
李天刷的一下挺直腰板,想说什么,却又顾及外边驾车的书生,于是悄悄靠到林雪薇耳边,道:“师姐,你觉得他可信吗?”
林雪薇慢慢睁开眼,问:“路都走了一半,你才问他可不可信?”
李天略有些尴尬,很快又摆正姿态,正色说到:“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姐,我这是行事谨慎,再晚都是对的。”
林雪薇很想给他一记白眼,“大言不惭!刚才想也不想就坐了他的马车,他要是耍心眼把你当人奴卖了,你都还没察觉。”
李天有些不满这种对他的偏见,努着嘴怨道:“我才没师姐说的那么蠢呢!”
“你不蠢,可很傻。”
林雪薇毫不留情地说出口。
“……”
李天愣了一会儿,委屈地望着他的师姐,低落道:“师姐原来是这样看我的吗?”
“中肯的回答,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雪薇答他。
李天彻底焉了,头靠在马车上,无精打采。
林雪薇也乐得清闲,将丹田内的气流运转小周天,又开始纳灵修炼。
又路过一座山,隐隐有山歌从山上的老林传来,还有断断续续的伐木声。
只是在李天的耳朵里,这歌却能听得清楚很多。
他掀起帘子,往山上去看,只见青色与黑色交织的深山老林延绵不绝。
“宗使怎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