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好笑(1 / 2)
斛律偃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当时画面。
然而芈陆说过每句话、每个字都不受控制地往他耳朵里钻、在他脑海里浮现。
一遍遍。
一次次。
好像有一个巨大梵钟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把他和无边痛苦一起罩住。
他多么想要质问芈陆——
为何他梦到人是芈陆,可芈陆梦到人却是仰容?
明明芈陆不喜欢那个仰容!
就不能不做那种梦吗?
为何要做那种梦?
为何要梦到和仰容做那种事!
斛律偃胸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疼,他知道自己还是非常在意这件事,虽然这一年来他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但是一旦想起来就会特别痛苦。
可他也知道自己怪不了芈陆。
他都无法控制自己不做那种梦,芈陆又如何能控制得了自己呢?
要怪只能怪仰容。
都怪仰容从小就在芈陆眼前转悠,都怪仰容对芈陆存有非分之想,都怪仰容那个女人……
就在斛律偃快要压不住身体里沸腾酸意时,嘴上冷不丁传来软软触感,他凝神看去,便看见了芈陆近在咫尺白净脸庞。
芈陆亲完他,表情复杂地用食指点了下他额头:“你在想什么呢?我压根没有说过那些话。”
斛律偃一脸怀疑。
他不可能记错那么重要事,即便他不愿回想,也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来。
每次回想起来,都像是自虐一般。
他全身各处都在隐隐抽痛。
“斛律偃。”芈陆再次打断他思绪,轻轻喊着他名字,语气听起来很无奈,“你真记错了。”
斛律偃难受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记错。”
“我应该只对你说过我做过那种梦,并且梦到了我身边人。”这么说着,芈陆想起来了当时对话,越发肯定道,“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个人就是仰容。”
斛律偃深吸口气,把已经窜上喉管情绪压下去:“是,你确没有说过那个人就是仰容,可你说那个人是你们家里丫鬟,不仅长得好看,而且伺候你日子最长,那个人不是仰容是谁?”
“……”芈陆真没想到斛律偃思维能发散到这一步。
“就算真不是仰容,那也是琉璃或者翡翠,反正总有那么一个人……”窒息感觉重新包裹住了斛律偃,他脸色极为难看。
“没有!”芈陆重重叹了口气,“没有那个人!”
斛律偃一时愣住。
芈陆看着他道:“那个人既不是仰容,也不是琉璃,更也不是翡翠,因为根本没有那个人。”
斛律偃整个人都被这个回答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说……”
“我骗你。”芈陆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做春/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事,无论男女都有可能做春/梦,梦到对象也千奇百怪,可能是喜欢人,可能是有过一面之缘人,甚至可能是仇人,所以我才胡编乱造那么一个人出来,实际上我没有梦到过谁。”
斛律偃怔怔望着芈陆,迟钝地消化完芈陆话后,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不对——”芈陆想了想,纠正道,“其实我没有做过那种梦,我以前是个病秧子,每日和药罐为伍,哪儿有精力做那种梦。”
说着,芈陆眯了眯眼,笑盈盈地抬手捏了下斛律偃鼻子,“要梦也是梦你呀。”
就是那个时候斛律偃太小了,才十四岁呢,他哪儿敢梦。
显然这句话成功哄到了斛律偃,只见斛律偃脸颊一下子烧得通红。
但芈陆不知道是,这句话究竟在斛律偃内心造成了多大轰动。
刹那间,说是天旋地转也不为过。
斛律偃被滔天惊喜冲倒。
他好幸福。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仿佛整颗心都泡进了装满蜜糖罐子里,每呼吸一口气都能尝到满满甜味。
哪怕被溺死也心甘情愿了。
听说倪文慧要去京城后,景桃和禹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和倪文慧一起去。
谁知倪文慧动作比她们想象中快得多,等她们赶到倪文慧住处时,倪文慧已经离开了鄂城县。
这次倪文慧没让任何人跟着她。
倪文慧乔装成了一个赶路普通妇人,在鄂城县找了个要去京城附近马车队伍,便跟着队伍一起摇摇晃晃地往京城方向赶去。
坐马车速度远远比不上坐飞行法器速度,可坐飞行法器太显眼了,倪文慧不敢冒险。
为了避免被人识破身份,一路上,倪文慧都没和任何人说话。
倒是那个人趁着所有人下车休息时,好几次随意附到一个人身上来找她说话。
那个人问她:“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倪文慧茫然地摇头。
“这么多天了,你什么都没想出来?”那个人颇为恨铁不成钢。
“我并不了解京城那边情况,即便想了也是空想。”倪文慧看了眼正在咬牙切齿那个人,尽管有些气恼,却还是客客气气地强调道,“你别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让你得到想要结果。”
闻言,那个人反应突然激烈起来:“什么叫尽力而为?难道我要你做事很难吗?让你除掉一个人而已,哪怕你和他同归于尽,我也有能力让你复活,只要你让他顺理成章地死去。”
“可是我……”
“有什么好可是?”那个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它从未在倪文慧面前表现得如此暴躁过,此时此刻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它看着倪文慧赶了一路犹豫了一路,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摇摆不定。
早知道它就找其他人了!
要不是闻人正那边进度跟蜗牛爬行一样,它也不会急不可待地找上倪文慧,它哪儿知道倪文慧比闻人正还不中用!
这一个个……
行动力还比不上芈陆那个外来者!
它真是气死了。
很多次它都想亲自上场除掉芈陆,可事实上除了上次外,它都没敢轻举妄动过。
俗话说牵一发则动全身,倘若芈陆毫无缘由意外死亡在这个世界引发蝴蝶效应,那么它将会面临比穿书者在自己这本书里逗留更不好下场。
也许世界直接崩盘。
而它彻底化为虚无。
它想了一堆事,终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看倪文慧,那个姑娘不知何时发起呆来了。
“我也不说别了,若是你达不到我要求,你就等着给你娘和你师姐师妹们收尸吧,她们和闻人家为伍,你觉得斛律偃会放过她们吗?”
它森然一笑,眉眼中全是幸灾乐祸意思。
眨了眨眼,那个人眼中恶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迷茫。
“奇怪,我怎么跑这里来了?”那个人挠了挠脑袋,怎么想都觉得诡异,连一句话都没跟倪文慧说,便赶紧跑上马车了。
倪文慧神情凝重地看着远方埋没在夜色中树林。
冬日夜里看不到一点月色,只有寒冷夜风像刀子似地刮在脸上。
倪文慧衣服和头发都被吹得凌乱不堪。
她心里也很乱。
它说她只有除掉芈陆这一条路可走。
可凭她本事,如何能在斛律偃眼皮子底下除掉芈陆?
倪文慧在马车上度过了小半个月,等她跟随马车抵达京城附近时,已经临近年关了。
许是京城那边安定下来了缘故,京城附近村庄里居然有不少人家挂上了红灯笼庆祝新年。
同行人瞧见这一幕幕,也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我还以为今年出了这么大事,大家都别想过个好年,没想到上面那些位置易了主,并未波及到百姓这里。”
旁边有人道:“还不是那个人太厉害了,但凡四大世家和四宗两派有一点反抗能力,你说咱们老百姓还能过太平日子吗?”
之前人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越靠近京城,挂红灯人家就越多,俨然一派庆祝新年到来景象。
京城这边降雪量不多,却也连着好几天下了小雪,积雪覆盖了大地,宛若一层薄薄白色地毯。
不过各家各户门前和通往京城主道上积雪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主道上车来车往,城门两旁还有支着棚子茶摊,看上去竟然比以往还热闹了。
倪文慧惊讶于这些变化。
她原以为斛律偃占领京城后,会短时间内在京城里造成巨大恐慌,可眼下看着貌似和以往并无不同。
不……
应该说更热闹了。
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盼着新年。
虽然马车从京城城门外经过,但是它并不会驶入京城,倪文慧和两个要进京城人一同下了马车,告完别后便分道扬镳了。
她暂时没有想到除掉芈陆法子,连怎么接近斛律偃都没有想好,只能先找家客栈落脚,明后两日去打听一下京城情况。
倪文慧找了家看着不起眼客栈,开了间最靠里房。
连着十多天奔波劳碌,她几乎没有休息好过,这会儿有了张床,她躺上去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倪文慧自然不会睡得太沉。
休息同时,她也分出了小部分神识留意房间里动静,一旦有任何异样,她就会立马惊醒。
结果她中途丝毫没醒,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深夜。
她意识逐渐回笼,眼皮下眼珠晃动两圈。
随后慢慢睁开眼。
倪文慧没有休息时用夜明珠习惯,房里一片漆黑。
但以她修为,能清楚看见房里任何摆件。
于是在她睁开眼下一瞬,就看见一道高大身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自己床头。
记忆中那张怎么都抹不掉面容甩掉了原先稚气,变得成熟了许多,不过堆积在眼角眉梢间阴郁仍旧那么明显。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倪文慧,眼中没有一点情感起伏。
仿佛他们从未见过一样。
即便上次见面已是数年之前,再次见到他,倪文慧表情中依然浮现出了掩饰不住惊艳。
无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这么好看。
好看到几近完美程度。
因为来时做了充分心理准备,所以被斛律偃突袭倪文慧并未感受多少害怕。